第二十六回

關燈
明滑的了不得了,再加上一個【油煎】二字的徽号,其滑而又滑,可想而知。

    但不知他從哪想出來的主意,可能名稱其實麼?又怎樣能叫他如願以償呢?”笪沓道:“說出來真是一文都不值,卻又是人人心中目中都會有的一樁事,不過一時想不起來罷!你怎麼這樣一個聰明的人,難不成就猜不出他的用意麼?隻要在那【金屬煉,将計就計】八個字上着眼去,就得竅了。

    ”我想了一會,特自想不出,因随嘴答他道:【哦!他敢是叫别人去騙他來看病,然後自己隐藏在旁邊,行其強迫手段,可是不是呢?” 笪沓道:“是倒有點是的,不過内中關鍵,還有不對的地方。

    你莫瞧不起他這個法子,雖說是個下流主意,倒深合兵家以逸待勞的奧妙,能叫他自己吃了苦,還不敢作聲呢!小雅君,你就沒有見過他們那些走陰差的江北女人,到人家裡去,半是在病人房内擺上一張獨扇門,門上面鋪墊了被褥之類,前後地下,一頭點上一盞明晃晃的油燈,隻要幾個呵欠一打,睡倒頭,直挺挺的,就活像是真死去的樣子了。

    當時曾有一人不信,拿了一莖燈草去輕輕的丢在他們那鼻子尖上,試驗看有無飛動,誰知竟連一絲兒氣都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呢?如此總得捱過一兩個小辰,才能夠慢慢的蘇醒過來,告給病家聽,是甚麼鬼,甚麼怪,或來前世冤家,或遇今生對頭,卻随他高興。

    隻要心裡想得起,嘴裡說得出,都可以無影子造西廂,任意瞎騙瞎嚼。

    不要緊,好在是這種謊話,就是扯到閻羅紀元億萬萬年上,也沒有人同他去對證的。

    如今那姓朱的朋友,就是教他一面瞞家人,一面用計賺了那小白菜來,隻要騙得他肯睡下去裝死。

    你想一對少年男女同睡一房,至有一兩個時辰之久,還有甚麼手腳做不來的呢?不過此時,諒必另有一咱特别情景,非當局者不得而知。

    可惜我不能将他兩人中喊一個來親口問問,究竟是若何起點,若何結局,或始強而終和,或始終不和,好留為将來做險情小說上一大資料,未免終為缺憾罷了。

    ” 我笑道:【那姓朱的為着玩笑,把家庭骨肉之間都一搭兒蓋在悶鼓裡,使父母存【唯其疾之憂】之心,重勞顧慮,似乎未免成了個教中的罪人了。

    惟他當得起這名教罪人與當不起這名教罪人,我卻不敢強不知以為知,囫囵妄定。

    笪君,你到底可知道他的底蘊,究竟是個何等人物呢?”笪沓聽了,亦深以為然。

    正要将那姓朱的曆史表白我聽,忽見後屋裡一陣忙亂,有個老媽跑來說:“諸位老爺們,不好了!我們适才大家圍在外面聽熱鬧的時候,不知小少爺怎麼樣會發過昏去,如今可憐我們那姨太太已是哭得死去活來,要命不得。

    幸虧有幾位年紀大些的太太們奶奶們,在那裡幫着掐人中的掐人中,灌萬應錠的灌萬應錠。

    求你們勸勸我家老爺,不要瞎着急呀!倘要急出事來,那就一家人千裡迢迢的在外面不得了了!”接着,又是宸章的夫人含着兩眼泡眼淚朝外跑。

    那小孩生母更是聽見在房裡混睡在地下,沒高沒低的亂滾亂哭。

    立時間,一個好好的黃花澇厘局,鬧得天翻地覆,日月無光,連同局外來報捐的商人,都一個個呆成木雕神一樣,站着不動。

      我再去看那老婆子,已是不知于何時遁去。

    依宸章的意見,就要立時派人帶了局勇去把他捉轉來,送官究治,以為妖言釀命者戒。

    此時還是我以為那老婆子先時用四人大轎擡了來,繼則騎兩條腿的驢子空手歸去,已是大吃其虧了。

    若再忽而尊為座上客,忽而辱為階下囚,惟恐年老氣衰,一時變生意外,豈不是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來竟要弄出大笑話來麼?且兒子得病時,決非好運可知,因此授意賈鈞之,倚老賣老,忙将宸章一把先拖到前頭去坐,一面勸其息怒,一面婉辭分解道:“次丹,不是我今天說一句不識時務的話,這件神道設教的事,本是為中下社會人說法的,誰叫你們缙紳之家,把他請了來,拿錢買鬼話聽的呢?據我說,如今救你少君的命是第一着,别的還忍氣的好!省得一經宣揚出去,倒叫我們自己先擔個迷信神權,持家不正的不是。

    再者,那老婆子或竟是一個膿包貨,經不起兩吓吓死了,你我做官的人家,要照法律上說呢!是他自己畏罪身死,諒想沒有甚麼大不得了的事情。

    不過還是勸你朝了身上看,叫做得饒人處且饒人,作點福罷!從前範文正說,天下能省一事,即多積一德。

    還是大事不如化小,小事不如化無的好了。

    次丹,你聽聽我老痗的話都不錯,我們打起精神來,另爐另造罷!  真曉輪道:“老賈呀!你這句話卻說得不清不楚的,未免界限不明。

    須知此等鑄權,是次丹請過百年專利的,你何能越俎代疱呢?可見得這句是老痗話了,真正自批的不錯。

    還有你适才所說那神道設教,是為中下社會人說法的,怎麼現在屁股還未離椅子一步,就已就說作點福罷!請問這作福兩個的口聲,不是神道設教是甚麼?可見我們次丹都是中下人了,你如何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