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君瑞五載幽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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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珥,珠翠縱橫。

    歡情,對佳麗地,任金罍罄竭,王山傾。

    拚卻明朝永日,畫堂一 枕春醒。

     話說邢君瑞在蘇堤上挨來擠去,眉梢眼底,不知看了多少好婦人女子。

    晚間到此君堂中,甚是寂寞不過,隻得取出随身的那張金徽玉轸焦尾琴來,按了宮商角征羽,彈《漢宮秋月》一曲。

    那時春景融和,花香撲鼻,月滿中庭,遊魚噴跳,邢君瑞悠悠揚揚,正彈到得意之處,忽然間萬竹叢中有人嬌聲細語的贊道:“妙哉《漢宮秋月》之曲,此非俗人之所能彈也。

    ”邢君瑞大異,便放下了手,遙望見一女子穿花度竹而來,淡妝素服,果是: 遮遮掩掩穿芳徑,料應小腳兒難行。

     這女子緩步弓鞋,輕移羅襪,漸漸的走到面前。

    邢君瑞打一看時,與日間見的婦人女子更自不同,怎見得這女子的妙處: 淡淡豐姿,盈盈态度。

    秋水為神玉為骨,見脂粉嫌他點染;芙蓉如面柳如眉,看百花兀自 嬌羞。

    香霧雲鬟,蕊珠宮仙子下降;朱唇玉貌,瑤台畔帝女臨凡。

     邢君瑞見這般出色女子,疑心是貴家宅眷,起身正欲走避。

    你道這女子好怪,啟一點朱唇,露兩行碎玉,輕輕的道:“君瑞幸毋避我,妾有詩奉聞。

    ”遂吟詩一首道: 娉婷少女踏春陽,無處春陽不斷腸。

     袖弓腰渾忘卻,羅衣虛度五秋霜。

     那女子的歌聲真如骊珠一串,百啭黃鹂。

    邢君瑞暗暗的道:“這女子怎生知道俺表字君瑞,忒煞奇怪。

    莫不是東牆之東、西樓之西。

    那裡曾相見過來?端的奇異,俺眼裡曾沒有見這等出色女子。

    ”便風發了一個邢君瑞,高興勃勃,那裡按納得住,也接口吟一首詩以挑之道: 意态精神畫亦難,不知何事出仙壇! 此君堂上雲深處,應與蕭郎駕彩鸾。

     邢君瑞吟完,那女子面上喜孜孜一笑生春,深深的道個萬福道:“予心子意,彼此相同。

    我與君子本有宿緣,當為配偶,奈緣分尚遠,當期五年,君來守土,相會于鳳凰山下。

    君如不爽,千萬相尋。

    ”道罷,香風一陣襲人,忽然不見。

    邢君瑞大喜道:“這明是仙女臨凡,所以預知俺的名姓,又說五年君來守土,相會于鳳凰山下,這事甚奇。

    但一别五年,甚是遙遠。

    古來道:‘有情那怕來年期。

    ’古人相期,不過一二年,這仙女一約卻就整整約了五年,想是仙家日月與人間不同。

    從來說‘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教俺怎生甯耐。

    俺不免像小孩童書房中讀書‘圖夜散書堂’,快做個手勢,車水紡磚兒的光景,速速的把這日月催趱将過去,便轉眼間是五年,少不得有相逢之日。

    ”說罷,暗暗自笑,從此甚是得意。

     一日,與一個杭州朋友賈元虛飲酒,酒席之間,邢君瑞自以為僥幸有此奇逢,細細訴說此事。

    那賈元虛是個老成之人,說道:“我們這西湖之上或有仙女臨凡,亦未可知。

    也有鬼魅害人,假說神仙,或假托鄰近女子,迷惑外方之士。

    那少年不老實之人,往往隻道真是仙女,真是鄰近女子,與他淫媾,不上幾時,精神都被攝去,隻剩得一副枯骨。

    如此等事甚多。

    我小弟試說一件事與兄聽,這是不多幾年之事: 有一個姑蘇吳秀才,也是個少年有才之人,來遊西湖,就寓在錢塘門真覺院中。

    黃昏時候,忽有叩門之聲,這吳秀才開門一看,卻是一個女子,容貌标緻無比,雅淡梳妝,時新衣服。

    吳秀才問這女子來曆,他便道:‘是鄰近女子,隻因郎君日日在奴家門首經過,豐姿俊秀,奴家私心甚是愛慕,要與郎君結為夫妻,不嫌自獻,深夜來奔。

    又恐家人驚覺,隻得暫回,改日再來探望。

    ’說罷,便欲轉身而去。

    那吳秀才淫情勃勃,怎生上門來的買賣,肯放回去。

    ‘現鐘不打,卻又等鑄。

    ’便把這女子一把扯将進來,閉上了門,與他解帶脫衣,上牀而睡,行其**之事。

    五更之時,辭别吳秀才出門而去,就像《牡丹亭記》道‘秀才休送,以避曉風。

    ’每每戌時而來,寅時而去。

     那吳秀才是個傻的,自以為巫山之遇,放出生平精神,夜夜奉承這個女子不疊。

    一連過了數月,院中和尚看得吳秀才精神憔悴,面貌清瘦,語言舉動失張失智,像着鬼着魅的一般。

    遂細細盤問,那吳秀才怎生肯說,還恐怕和尚不是好人,乘機奸騙了這個女子,甚是吃酸,再三不肯說出。

    合院和尚見他瘦得不好,恐日後連累,隻得苦苦盤問。

    吳秀才方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