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 铨衡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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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其雠倍死君而事其雠者必不難奪子而行天下不難奪子而行天下者必不難奪其君國矣管仲公子糾之臣也謀殺桓公而不能其君死而臣桓公管仲之取舍非周公旦未可知也若使管仲大賢也且為湯武湯武桀纣之臣也桀纣作亂湯武奪之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桀纣之行居湯武之上桓公危矣若使管仲不肖人也且為田常田常簡公之臣也而弑其君今桓公以易居其上是以簡公之易居田常之上也桓公又危矣管仲非周公旦亦以明矣然為湯武與田常未可知也為湯武有桀纣之危為田常有簡公之亂也已得仲父之後桓公奚處易哉若使桓公之任管仲必知不欺己也是知不欺主之臣也然雖知不欺主之臣今桓公以任管仲之専惜豎刁易牙蟲流出戶而不桓公不知臣欺主與不欺主已明矣而任臣如彼其専也故曰桓公闇主 齊桓公使管仲治國管仲對曰賤不能臨貴桓公以為上卿而國不治桓公曰何故管仲對曰貧不能使富桓公賜之齊國市租一年而國不治桓公曰何故對曰疏不能制親桓公立以為仲父齊國大安而遂伯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賢不得此三權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伯矣 桓公問于管仲曰吾欲使爵腐于酒肉腐于爼得無害于伯乎管仲對曰此極非其貴者耳然亦無害于伯也桓公曰何如而害伯管仲對曰不知賢害伯知而不用害伯用而不任害伯任而不信害伯信而複使小人參之害伯桓公曰善 秦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欲車通三川以闚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對曰請之魏約伐韓王令向夀輔行甘茂至魏謂向夀子歸告王曰魏聴臣矣然願王勿攻也事成盡以為子功向夀歸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甘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久矣名為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數千裡而攻之難矣臣聞張儀西并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張儀而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将伐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反而語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箧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羁旅之臣也樗裡疾公孫衍二人者挾韓而議王必聴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朋之怨也昔者曽子處費費人有與曽子同名族者而殺人人告曽子母曰曽參殺人曽子之母曰吾子不殺人織自若有頃焉人又曰曽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曽參殺人其母懼投杼逾牆而走夫以曽參之賢與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則慈母不能信也今臣之賢不及曽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曽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聴也請與子盟于是與之盟于息壤果攻宜陽五月而不能拔也樗裡疾公孫衍二人在争之王王将聴之召甘茂而告甘茂對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複使甘茂攻之遂抜宜陽 秦假道韓魏以攻齊齊威王使章子将而應之與秦交和而舍使者數相徃來章子為變其徽章以雜秦軍候者言章子以齊入秦威王不應頃間候者複言章子以齊兵降秦威王不應如此者三有司請曰言章子之敗者異人而同辭王何不廢将而擊之王曰此不叛寡人明矣曷為而擊之頃間言齊兵大勝秦兵大敗于是秦王稱西藩之臣而謝于齊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啓得罪其父其父殺之而埋馬棧之下吾使章子将也勉之曰夫子之強全兵而還必更将軍之母對曰臣非不能更先妾也臣之母啓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為人子而不欺死父豈為人臣欺生君哉 齊人李伯見趙孝成王説之以為代郡守臣居無幾何人告之反孝成王方饋不堕食無幾何告者複至孝成王不應已乃使使者言齊舉兵擊燕恐其以擊燕為名而以兵襲趙故發兵自備今燕齊已合臣請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後之是為孝成王從事于外者無自疑于中者 公孫衍為魏将與其相田需不善季子為衍謂梁王曰獨不見夫服牛骖骥乎不可以行百步今王以衍為可使将故用之也而聴相之計是服牛骖骥也牛馬俱死而不能成其功王之國必傷矣願王察之 呂覽樂成篇 大智不形大器晩成大音希聲禹之決江水也民聚瓦礫事已成功已立為萬世利禹之所見者逺也而民莫之知故民不可與慮化舉始而可以樂成功孔子始用于魯魯人鹥誦之曰麛裘而鞞投之無戾鞞而麛裘投之無郵用三年男子行乎塗右女子行乎塗左财物之遺者民莫之舉大智之用固難逾也子産始治鄭使田有封防都鄙有服民相與誦之曰我有田疇而子産賦之我有衣冠而子産貯之孰殺子産吾其與之後三年民又誦之曰我有田疇而子産殖之我有子弟而子産誨之子産若死其使誰嗣之使鄭簡魯哀當民之诽訿也而因弗遂用則國必無功矣子産孔子必無能矣非徒不能也雖罪施于民可也今世皆稱簡公哀公為賢稱子産孔子為能此二君者達乎任人也舟車之始見也三世然後安之夫開善豈易哉故聴無事治事治之立也人主賢也魏攻中山樂羊将已得中山還反報文侯有貴功之色文侯知之命主書曰羣臣賔客所獻書者操以進之主書舉兩箧以進令将軍視之書盡難攻中山之事也将軍還走北面再拜曰中山之舉非臣之力君之功也當此時也論士殆之日幾矣中山之不取也奚宜二箧哉一寸而亡矣文侯賢主也而猶若此又況于中主也中主之患不能勿為而不可與莫為凡舉無易之事氣志視聴動作無非是者人臣且孰敢以非是邪疑為哉皆壹于為則無敗事矣此湯武之所以大立功于夏商而句踐之所以能報其讐也以小弱皆壹于為而猶若此又況于以彊大乎魏襄王與羣臣飲酒醮王為羣臣祝令羣臣皆得志史起興而對曰羣臣或賢或不肖賢者得志則可不肖者得志則不可王曰皆如西門豹之為人臣也史起對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畝邺獨二百畝是田惡也漳水在其旁而西門豹弗知用是其愚也知而弗言是不忠也愚與不忠不可效也魏王無以應之明日召史起而問焉曰漳水猶可以灌邺田乎史起對曰可王曰子何不為寡人為之史起曰臣恐王之不能為也王曰子誠能為寡人為之寡人盡聴子矣史起敬諾言之于王曰臣為之民必大怨臣大者死其次乃借臣臣雖死借願王之使他人遂之也王曰諾使之為邺令史起因徃為之邺民大怨欲借史起史起不敢出而避之王乃使他人遂為之水已行民大得其利相與歌之曰邺有聖令時為史公決漳水灌邺旁終古斥鹵生之稻梁使民知可與不可則無所用矣賢主忠臣不能導愚教陋則名不冠後實不及世矣史起非不知化也以忠于主也魏襄王可謂能決善矣誠能決善衆雖諠嘩而弗為變功之難立也其必由防防邪國之殘亡亦猶此也故防防之中不可不味也中主以之防防也止善賢主以之防防也立功 秦車騎大将軍王猛以六州任重言于秦王苻堅請改授親賢及府選便宜辄已停寝别乞一州自效堅報曰朕之于卿義則君臣親逾骨月雖複桓昭之有管樂?徳之有孔明自謂逾之夫人主勞于求才逸于得士既以六州相委則朕無東顧之憂非所以為優崇乃朕自求安逸也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難茍任非其人患生慮表豈獨朕之憂亦卿之責也故虛位台鼎而以分陜為先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新政俟才宜速铨補俟東方化洽當衮衣西歸仍遣侍中梁谠詣邺谕防猛乃視事如故 蘇洵逺慮論 聖人之道有經有權有機是以有民有羣臣而又有腹心之臣曰經者天下之民舉知之可也曰權者民不得而知矣羣臣知之可也曰機者雖羣臣亦不得而知矣腹心之臣知之可也夫使聖人而無權則無以成天下之務無機則無以濟萬世之功然皆非天下之民所宜知而機者又羣臣所不得聞羣臣既不得聞誰與議不議不濟然則所謂腹心之臣者不可一日無也後世見三代取天下以仁義而守之以禮樂也則曰聖人無機夫取天下與守天下無機不能顧三代聖人之機不若後世之詐故後世不得見耳有機也是以有腹心之臣禹有益湯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是三臣者聞天下之所不聞知羣臣之所不知禹與湯武倡其機于上而三臣者和之于下以成萬世之功下而至于桓文有管仲狐偃為之謀主阖廬有伍員句踐有範蠡大夫種高祖之起也大将任韓信黥布彭越禆将任曹參樊哙滕公灌嬰遊説諸侯任郦生陸賈枞公至于竒機密謀羣臣所不與者唯留侯鄼侯二人唐太宗之臣多竒才而委之深任之密者亦不過曰房杜夫君子為善之心與小人為惡之心一也君子有機以成其善小人有機以成其惡有機也雖惡亦或濟無機也雖善亦不克是故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無也司馬氏魏之賊也有賈充之徒為之腹心之臣以濟陳勝吳廣秦民之湯武也無腹心之臣以不克何則無腹心之臣者無機也有機而洩也夫無機與有機而洩者譬如虎豹食人而不知設陷阱設陷阱而不知以物覆其上者也或曰機者創業之君所假以濟耳守成之世其奚事機而安用夫腹心之臣嗚呼守成之世能遂熈然如太古之世矣乎未也吾未見機之可去也且夫天下之變常伏于燕安田文所謂子少國危大臣未附如此等事何世無之當是之時而無腹心之臣可為寒心哉昔者高祖之末天下既定矣而又以周勃遺孝惠孝文武帝之末天下既治矣而又以霍光遺孝昭孝宣葢天下雖有泰山之勢而聖人常以累卵為心故雖守成之世而腹心之臣不可去也?曰百官總已以聴于冢宰彼冢宰者非腹心之臣天子安能舉天下之事委之三年而不置疑于其閑耶又曰五載一巡狩彼無腹心之臣五載一出捐千裡之畿而誰與守耶今夫一家之中必有宗老一介之士必有密友以開心胸以濟緩急奈何天子而無腹心之臣乎近世之君抗然于上而使宰相眇然于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臣視君如天之遼然而不可親而君亦如天之視人泊然無憂之之心也是以社稷之憂彼不以為憂社稷之喜彼不以為喜君憂不辱君辱不死一人譽之則用之一人毀之則舍之宰相避嫌畏譏且不暇何暇盡心以憂社稷數遷數易視相府如?舍百官泛泛于下而天子惸惸于上一旦有卒然之憂吾未見其不颠沛而殒越也聖人之任腹心之臣也尊之如父師愛之如兄弟握手入卧内同起居寝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百人譽之不加密百人毀之不加疎尊其爵厚其祿重其權而後可與議天下之機慮天下之變太祖用趙中令也得其道矣近者冦萊公亦誠其人然與之權輕故終以見逐而天下幾有不測之變然則其必使之可以生人殺人而後可也 蘇轼任人防 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使天下之事各當其處而不相争天下之人各安其分而不相躐然後天子得優遊無為而制其上今也不然遼夏抗衡本非中國之大患而每以累朝廷是以徘徊擾攘卒不能有所立今委任而責成使西北不過為未誅之冦則中國固吾之中國而安有不可為哉于此之時臣知天下之不足治也請言當今之勢夫天下有二患有立法之有任人之失二者疑似而難明此天下之所以亂也當立法之也其君必曰吾用某也而天下不治是某不可用也又從而易之不知法之而移咎于其人及其用人之失也又從而尤其法法之變未有已也如此則雖至于覆敗死亡相繼而不悟豈足怪哉昔者漢興因秦以為治刑法峻急禮義消亡天下蕩然恐後世無所執守故賈誼董仲舒咨嗟歎息以立法更制為事後世見二子之論以為聖人治天下凡皆如此是以腐儒小生皆欲妄有變改以惑世主臣竊以為當今之患雖法令有所未安而天下之所以不大治者失在于任人而非法制之罪也國家法令凡幾變矣天下之不大治其咎果安在哉曩者大臣之議患天下之士其進不以道而取之不精也故為之法曰中年而舉取舊數之半而複明經之科患天下之吏無功而遷取高位而不讓也故為之法曰當遷者有司以聞而自陳者為有罪此二者其名甚美而其實非大有益也而議者欲以此等緻天下之大治臣竊以為過矣夫法之于人猶五聲六律之于樂也法之不能無奸猶五聲六律之不能無淫樂也先王知其然故存其大畧而付之于人茍不至于害民而不可彊去者皆不變也故曰失在任人而已夫有人而不用與用而不行其言行其言而不盡其心其失一也古之興王二人而已湯以伊尹文王以太公皆捐天下以與之而後伊呂得捐其一身以經營天下君不疑其臣功成而無後患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行其所欲用雖其親愛可也其所欲誅雖其讐隙可也使其心無所顧忌故能盡其才而責其成功及至後世之君始用區區之小數以繩天下之豪俊故雖有國士而莫為之用夫賢人君子之欲有所樹立以着不朽于後世者甚于人君顧恐功未及成而有所奪隻以速天下之亂耳?錯之事防可見矣夫奮不顧一時之禍決然徒欲以身試人主之威者是亦其所挾者不甚大也斯固未足與有為而沈毅果敢之士又必有待而後發茍人主不先自去其不可測而示其可信則彼孰從而發哉慶厯中天子急于求治擢用元老天下日夜望其成功方其深思逺慮而未有所發也雖天子亦遲之至其一旦發憤條天下之利害百未及一二而舉朝喧嘩以至于逐去曽不旋踵此天下之士所以相戒而不敢深言也居今之勢而欲納天下于至治非大有所矯拂于世俗不可以有成也何者天下獨患柔弱而不振怠惰而不肅茍且偷安而不知長久之計臣以為宜如諸葛亮之治蜀王猛之治秦使天下悚然人人不敢飾非務盡其心凡此者皆庸人之所大惡而讒言之所由興也是故先主拒闗張之閑而後孔明得以盡其才苻堅斬樊世逐仇騰黜席寳而後王猛得以畢其功夫天下未嘗無二子之才也而人主思治又如此之勤相須甚急而相合甚難者獨患君不信其臣而臣不測其君而已矣惟天子一日慨然明告執政之臣所以欲為者使知人主之深知之也而内為之信然後敢有所發于外而不顧不然雖得賢人千萬一日百變法天下益不可治嵗複一嵗而終無以大慰天下之望豈不亦甚可惜哉 經濟類編卷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