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受信任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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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并不比我不清楚,先生,我從您的每一道眼光中看到這一點,從您所說的每一個字中聽到這一點——,我們兩人之間沒有愛情,隻有厭惡與輕蔑,我蔑視他的程度并不低于我由于從屬于他而蔑視我自己的程度;您明明知道這些,為什麼卻還敢于這樣侮辱我?不公道!如果我公道地對待您使我感受到的痛苦的話,如果我公道地對待您施加給我的侮辱的話,那麼我應當把您殺了才好!” 她問他過去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她不是被她的高傲、憤怒與自卑感蒙蔽了自己的眼睛的話——盡管她惡狠狠地看着他,但是她還是被蒙蔽住了——,那麼她是能從他的臉上看到答複的。

    現在她表白了她的意見,要求他回答。

     她看不到這個答複,也不理會他臉部的表情中是不是有這個答複。

    她隻回想起她所忍受過和必須忍受的侮辱,回想起她所進行過和必須進行的思想鬥争,并正因此而感到痛苦。

     當她一動不動地回想起這些感情,而好像不是注視着他的時候,她從一隻珍奇的、美麗的鳥兒的翅膀(它由一根金線懸挂在她的手腕上,作為扇子)上拔下羽毛,讓它們像雨點般飄落在地上。

     他在她的注視下沒有退縮,而是保持着一個能夠作出使人充分滿意的答複而且可以立即作出這種答複的人的姿态,站在那裡,直到她所無法控制的憤怒的表面迹象消退為止。

    這時候,他直望着她的冒着火星的眼睛,說道: “夫人,”他說道,“我明白,在今天以前就明白,我沒有得到您的好感,我也明白是什麼原因。

    是的,我明白是什麼原因。

    您這樣直言不諱地對我談話,我得到您的這種信任,心中覺得很寬慰——” “信任!”她輕蔑地重複着說道。

     他沒有理會這一點。

     “——我不打算隐瞞真情。

    是的,我從一開始确實就看出您對董貝先生沒有愛情——它怎麼可能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人之間存在呢?我已經看到,在您心中産生了比漠不關心更為強烈的感情——在您那樣的處境下,又怎麼可能不這樣呢?可是我用許多話冒昧地向您聲稱我知道這些情況,這是适當的嗎?” “那麼,先生,”她回答道,“您過去假裝出相信另外一種情形的樣子,一天天厚顔無恥地故意在我面前擺弄,這是适當的嗎?” “是的,夫人,這是适當的,”他急切地答辯道,“如果以前我不是這樣做,如果我是另外一種做法的話,那麼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您說了。

    而且我預見到——我與董貝先生相處的經驗比誰都多,有誰能比我更好地預見到呢?——除非您的性格顯得像他第一位恭順的夫人那樣百依百順、唯命是從——而這一點我是不相信的——” 一個傲慢的微笑使他明白:他可以重複這些話。

     “我說,這一點我是不相信的,是的,我預見到,總有一天我們是會像現在這樣取得諒解的,而這種諒解是有益的。

    ” “對誰有益,先生?”她輕蔑地問道。

     “對您。

    我不想說對我也有益,因為我警告過我自己,千萬不要對董貝先生進行甚至是有限度的贊揚(我能正直地進行這種贊揚),以免對一位懷有如此強烈的厭惡與輕蔑情緒的人說出任何沒趣的話來。

    ”他富于表情地說道。

     “先生,”伊迪絲說道,“您是他首要的顧問和谄媚者,您現在表白您對他進行‘有限度的贊揚’,甚至使用了輕蔑的語氣,您這是正直的嗎?” “我是他的顧問,這不錯,”卡克說道,“說我是他的謅媚者,這卻不是。

    也許我應當承認我不是個毫無隐諱的人。

    我們當中許多人為了謀求自身的利益與方便,通常不得不表白一些我們實際并未體驗過的感情。

    我們每天都有謀求利益與方便的夥伴關系,謀求利益與方便的友誼,謀求利益與方便的交易,謀求利益與方便的婚姻。

    ” 她咬住血紅的嘴唇,但依舊用陰沉的、嚴厲的眼光注視着他。

     “夫人,”卡克先生在挨近她的一張椅子中坐下,用極為謙恭、極為關切的态度說道,“既然我是完全忠實地為您效勞的,為什麼現在我要遲疑不決、不痛痛快快地說呢?自然,像您這樣天賦卓越的夫人,認為把她丈夫的性格的某些方面加以改變,改造得更好一些,是可以做得到的。

    ” “對我來說,這不是自然的,先生,”她回答道,“我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期望或意圖。

    ” 高傲的、毫無畏懼的臉孔向他表明:她堅決不戴他所獻上的假面具,而準備不顧一切地暴露她的真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