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慶祝新屋落成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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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躺着等待侍女前來。

    董貝先生和卡克談話結束之後,卡克谄媚讨好地走上前來告别。

     “我希望,”他說道,“董貝夫人經過這愉快的晚上所感到的勞累不會使她明天覺得不舒服。

    ” “董貝夫人已經充分地節省了她的勞累,”董貝先生走上前來,說道,“因此您絲毫不用在這方面替她擔心。

    董貝夫人,我很遺憾地想說,我實在希望在今天這樣的場合,您能比往常稍許勞累一些才好。

    ” 她傲慢地向他看了一眼,似乎不值得再看他,就一言不發地轉開了視線。

     “我感到遺憾,夫人,”董貝先生說道,“您竟沒有想到這是您的責任——” 她又看了看他。

     “夫人,”董貝先生繼續說道,“您應當對我的朋友表示更敬重一些,這是您的責任。

    這些人當中有幾位,您今天晚上很明顯地怠慢了他們,而我要告訴您,他們前來拜訪,是給了您極大的體面。

    ” “您知道這裡還有别人嗎?”她這時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回答道。

     “别走!卡克!我請您别走。

    我堅決要求您别走。

    ”董貝先生攔住那位默不作聲往外走的先生,喊道,“夫人,您知道,卡克先生是深得我信任的人。

    我所說的問題,他跟我一樣清楚。

    請允許我告訴您,讓您了解,董貝夫人,我認為這些富有的、重要的人物給了我極大的體面。

    ”董貝先生挺了挺身子,仿佛現在已向他們表示了極大的敬意似的。

     “我問您,”她重複地說道,一邊用輕蔑的眼光注視着他,“您知道這裡還有别人嗎,先生?” “我必須請求,”卡克先生向前走了一步,說道,“我必須懇求,我必須要求讓我離開,不管這争執是多麼微不足道、無關緊要——” 斯丘頓夫人一直在注視着女兒的臉孔,這時把他的話接了過去。

     “我最親愛的伊迪絲,”她說道,“還有我最親愛的董貝;我們的卓越的朋友卡克先生,因為我确實應當這樣稱呼他才是——” 卡克先生輕輕地說道,“您過份誇獎了。

    真是不勝榮幸之至”。

     “他使用了我心裡想要說的語言,在這一段時間裡我一直渴望着有一個機會把它表示出來。

    微不足道、無關緊要!我最寶貝的伊迪絲,還有我親愛的董貝,難道我們不知道,你們兩人之間的任何争執——不,弗勞爾斯,現在不。

    ” 弗勞爾斯就是那位侍女,她看到有先生們在場,就急忙退出去了。

     “你們兩人心心相印,”斯丘頓夫人繼續說下去,“一條美妙的感情紐帶把你們聯結在一起;難道我們不知道,你們倆之間的任何争執,必然是微不足道,無關緊要的嗎?還有什麼語言能更好地表述這一事實?沒有!因此,我高興地利用這個小小的機會,這個微不足道的機會——人類的天性,你們個人的性格以及引起母親流淚的一切都在這時候充分顯露出來了——說一下,我絲毫也不認為這有什麼重要的意義,我認為這隻不過是人類心靈中那些毫不足取的因素在發生作用罷了;我不像大多數的丈母娘(多麼讨厭的詞兒喲,親愛的董貝!在這個我擔心太虛僞的世界上,我聽說她們确實是存在的),我今後決不打算在這種時候介入到你們當中來幹預你們的事情,也決不會因為——他叫什麼——不是丘比德,而是另外一個可愛的人兒①的火炬中有一點小小爆燃的閃光而感到十分難過。

    ”—— ①斯丘頓夫人是想說許墨奈俄斯(Hymenaeus,英譯為Hymen),希臘與羅馬神話中的司婚姻之神;在造型藝術中,他是個戴着鮮花項圈,手執火炬的少年。

     這位好母親說話的時候,向她的兩個孩子投去了銳利的眼光,它可能已把隐匿在這些層次雜亂的話語中的一個直截了當、經過深思熟慮的意圖表達出來了。

    這個意圖就是,她打一開頭就精明地退縮到一旁,不去聽他們的鍊條将來叮當撞擊的,并且躲藏在她天真地相信他們情投意合和相互體貼這一虛構的幻影之中。

     “我已向董貝夫人指出了,”董貝先生以他最莊嚴的态度說道,“我們婚後生活初期中她的行為中我所不滿意、我要求改正的地方。

    卡克,”他向他點點頭,讓他出去,“祝您晚安!” 卡克先生向傲慢的新婚夫人鞠了個躬,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的丈夫;他向門口走去的時候,在克利奧佩特拉的長沙發旁邊停住,以十分卑躬屈節、喜不自勝的敬意吻了吻她和藹親切地向他伸過來的手。

     當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因為克利奧佩特拉已急急忙忙地離開了),如果他的漂亮的妻子責備了他,或者改變了臉色,或者說一句話來打破現在的沉默的話,那麼董貝先生是能夠挺身維護他的權利的。

    可是她看過他之後,以強烈的、難以形容的、令人畏縮的輕蔑的神色,低下了眼睛,仿佛對她來說,他是太沒有價值,太無關緊要,根本不值得她開口去反駁他似的;她目空一切,無比傲慢地坐在他的前面;她仿佛要用她那冷酷的、毫不改變的決心把他壓倒和踢開似的;——對于她的這種輕蔑和傲慢,他卻束手無策。

    他離開了她,留下她那傲氣十足的美貌,心中極度地蔑視他。

     是不是他很膽怯,所以在一個鐘頭以後,他要在他過去有一次看到弗洛倫斯在月光下抱着小保羅費勁地走上去的那個樓梯間裡,有意在暗中監視她呢?還是他在黑暗中偶爾出現在那裡呢?當他擡起眼睛的時候,他看到她手中拿着一支蠟燭從弗洛倫斯睡覺的房間中走出來,并且再一次注意到那張他不能征服的臉孔改變成另一種神态。

     可是它決不會像他的臉孔那樣改變。

    它在極度的傲慢與憤怒中,從來也不知道他們回到家來的那天夜間,在那個黑暗的角落裡籠罩在他臉上的陰影;從那以後,他臉上時常出現這個陰影,現在當他往上看的時候,他臉上的這個陰影變得更為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