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經理卡克先生管理中的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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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把自己躲藏起來,一切就這樣開始了。

    ” “你是想跟我說,”卡克先生又抓住他的喉嚨,把他推出一隻胳膊的距離,默默地打量了他幾秒鐘之後說道,“你要找工作做,是不是?” “如果你們肯試用我的話,那麼我将十分感謝,先生,”小圖德爾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經理卡克先生把他往後推到一個角落裡——孩子一聲不響地順從了他,幾乎不敢呼吸,眼睛一次也沒有離開他的臉孔——,然後按了一下鈴。

     “請吉爾斯先生到這裡來。

    ” 珀奇先生畢恭畢敬,不敢對角落裡的人表示驚奇或注意。

     所爾舅舅立刻就進來了。

     “吉爾斯先生!”卡克先生微笑着說道,“請坐,您好!我希望您身體還一直跟往常一樣健康吧?” “謝謝您,先生,”所爾舅舅回答道,同時取出一個皮夾子,一邊說話一邊遞過幾張鈔票。

    “除了年老外,我沒有什麼病。

    二十五張,先生。

    ” “您又準時又精确,吉爾斯先生,”經理笑嘻嘻地回答道,一邊從他許多抽屜當中的一個抽屜裡取出一張票據,在背面簽了字,這時候所爾舅舅從他的頭頂望過去。

    “就跟您的精密計時表一樣,絲毫不錯。

    ” “在貨船一覽表中沒提到‘兒子和繼承人’的消息,先生,”所爾舅舅說道;他平時就有些顫抖的聲音,這時更顫抖了一些。

     “是沒有提到‘兒子和繼承人的消息’,”卡克先生回答道,“看來氣候是險惡的,吉爾斯先生,船很可能已經離開原來的航線了。

    ” “老天爺保佑它平安無恙!”老所爾說道。

     “老天爺保佑它平安無恙!”卡克先生表示同意;他隻是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這使在旁觀察的小圖德爾又顫抖起來。

    ”吉爾斯先生,”他把身子往後一倒,仰靠在椅子中,高聲地接着說道,“您一定很想念您的外甥吧?” 所爾舅舅站在他身旁,點點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吉爾斯先生,”卡克用他柔嫩的手撫摸着嘴巴周圍,擡起眼睛,望着這位儀器制造商的臉,說道,“您店鋪裡現在要是有個年輕小夥子,您就有個伴了。

    如果您肯暫時給他一個住宿的地方的話,那麼我将很感謝您。

    不過,這倒是确實的,”他預料到老人将要說什麼話,就趕快接下去說道,“您現在生意清淡,這一點我知道;不過您可以讓他打掃打掃屋子,擦擦儀器,幹些粗重的活,吉爾斯先生。

    這個小夥子就在這裡!” 所爾-吉爾斯把眼鏡從前額拉到眼睛上,望着直挺挺地站在角落裡的小圖德爾;他的頭呈現出剛從一桶冷水中拉出來的樣子(它經常是這樣的);他的短小的背心由于驚慌不安而迅速地一起一落;他的眼睛凝視着卡克先生,絲毫沒有去注意那位被建議當他未來主人的人。

     老所爾對這建議并不很熱心,回答說,他高興能有機會來為卡克先生效勞,不管這機會是多麼微不足道,他都是高興的;卡克先生的願望對他來說無異于命令;木制海軍軍官候補生能在他的住所接待卡克先生物色的客人将會感到幸福。

     卡克先生把牙床的頂端和底部完全顯露出來(這使注視着的小圖德爾顫抖得更加厲害),對儀器制造商的禮貌極為和藹可親地表示感謝。

     “那麼,在我沒有打定主意對他該怎麼辦和他值得受什麼樣的待遇之前,我就這樣處置他了,吉爾斯先生,”他站起身來,握着老人的手,回答道,“因為我認為我本人要對他負責,吉爾斯先生,”這時他張開寬闊的嘴巴對羅布微笑了一下,羅布看到這微笑身子直打哆嗦。

    “如果您能嚴厲地管教他,把他的行為報告我,我将很高興。

    今天下午我騎馬回家的時候,将到他父母那裡去一趟——他們都是正派人——,向他們問一、兩個問題,以便證實他本人叙述的一些情節;我把這件事情辦了之後,吉爾斯先生,明天早上就把他送到您那裡。

    再見吧!” 他在分别前微笑時露出了滿嘴的牙齒,老所爾覺得困惑不解,心裡不知怎麼的感到很不自在。

    他回到家裡,想到了洶湧的海洋、正在沉沒的船,将要淹死的人們、那瓶還沒有見過陽光的馬德拉陳酒,以及其他凄慘的事情。

     “喂,孩子!”卡克先生把手放在小圖德爾的肩膀上,把他拉到房間中間,說道,“你聽到我的話了吧?” 羅布說:“聽到了,先生。

    ” “也許你明白,”他的恩人繼續說道,“如果你要欺騙我或作弄我,你倒真不如在到這裡之前把自己淹死算了。

    ” 羅布對于這一點似乎比哪一門知識都更明白。

     “如果你對我說謊話,”卡克先生說道,“你就别落到我跟前。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情實話,那麼今天下午你就在你母親房屋附近的什麼地方等着我。

    我五點鐘離開這裡,騎馬到那裡去。

    現在把地址告訴我。

    ” 羅布慢吞吞地口述着地址,卡克先生把它記下來。

    羅布甚至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又重新拼讀了一次,仿佛他認為遺漏了一點或一筆都會導緻他毀滅似的。

    然後,卡克先生把他拉出房間;羅布睜着圓圓的眼睛,注視着他的恩人,直到最後一瞬,然後才暫時消失不見了。

     卡克先生在這一天處理了許多業務,他的牙齒顯露給許多人免費觀賞。

    在辦公室中,在庭院内,在街道上,在交易所裡,它們可怕地閃耀着,豎立着。

    五點鐘到了,卡克先生的栗色的馬也随着來到了;卡克先生騎上了馬背,牙齒閃閃發光地向着切普賽德街行進。

     在那個小時内,城市裡人群擁擠,交通堵塞,誰也不容易騎得快,即使要想快騎也是做不到的;卡克先生并不想快騎,所以他從容不迫地,在大車與馬車中間選擇自己的道路,在灑過水的街道上盡量避開那些比較濕和比較髒的地方,想方設法使他自己和馬保持幹淨。

    他這樣慢慢悠悠地騎着馬前進時,他看着路過的行人;突然間,他碰見了腦袋光光的羅布的圓圓的眼睛,正全神貫注地凝視着他的臉,仿佛它們從來沒有離開過它似的;孩子腰間束着一條用手絹搓成的帶子,很像一條有斑點的鳝魚;這很明顯地表明,他已準備好以他認為合适的任何步速緊緊跟随着他。

     這樣的侍從盡管很能使人高興得意,但卻是異乎尋常的,而且吸引了其他行人的注意,所以卡克先生到了一條不大擁擠和比較幹淨的道路以後,就讓馬急步前進。

    羅市立刻一樣急步前進。

    卡克先生不久讓馬慢跑,羅布依舊緊緊跟着。

    接着是短時間的飛跑,孩子仍然沒有落後。

    每當卡克先生把眼睛轉向道路的那一邊,他總是看到小圖德爾似乎并不費勁地跟随着;他的胳膊肘的動作仿效着那些為打賭而賽跑的職業運動員們的最好的姿勢。

     這樣的随從雖然可笑,但卻證明他已在孩子面前樹立了威風,因此,卡克先生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繼續朝着圖德爾先生的家裡騎去。

    他在他家附近放慢了馬的步伐,羅布就跑在前面指點轉彎的地方;卡克先生為了前去在斯塔格斯花園的舊址上建立起來的樓房中訪問,就把站在附近門口的一個人喊來給他在這段時間中看馬,這時候羅布恭恭敬敬地勒住馬蹬,經理則從馬上下來。

     “喂,小子,”卡克先生抓住他的肩膀,說道,“走吧!” 這位浪子顯然害怕走進父母的住宅;但是卡克先生推着他向前走,他沒有别的辦法,隻好推開了他自己家裡的門,聽任自己被領到簇擁在家庭茶桌周圍的許多弟弟妹妹中間。

    這些年幼的親人們看到浪子被抓在一位陌生人的手中時,都一齊嚎啕大哭起來;當浪子看見母親手中抱着嬰兒站在他們中間,臉色蒼白,身子顫抖的時候,哭聲鋒利地戳痛了他的心,他自己的聲音也加入到這個異口同聲的大哭中了。

     毫無疑問,這位陌生人不是凱齊先生①本人,就是他同夥中的一位;全家年輕人更加高聲地嚎啕大哭起來,而那些比較幼小的就像那些被老鷹驚吓了的小鳥一樣,背倒在地上,猛烈地踢着腳。

    終于,波利提高了嗓門,嘴唇顫抖着說道: “啊,羅布,我可憐的孩子,你到底幹了什麼事啦?”—— ①凱齊先生:指傑克-凱齊(JackKetch,公元?-1686年)(原名約翰-凱齊JohnKetch),英格蘭劊子手,以殘忍著稱;他死後200年,人們仍以他的渾名稱呼所有的行刑吏。

    所以凱齊先生後來在英國就成為意指劊子手的一個普通名詞了。

     “沒幹什麼事,媽媽,”羅布用凄慘的聲音哭着說道,“你問一下這位先生吧!” “别驚慌,”卡克先生說道,“我是想為他做好事的。

    ” 聽到這個聲明以後,一直還沒有哭的波利開始哭起來。

    年齡比較大的圖德爾們原先想來營救的,這時放松了緊握的拳頭。

    年齡比較小的圖德爾們簇擁在母親的長外衣周圍,從他們胖鼓鼓的小手下面偷看着他們的走上邪路的哥哥和他的不知名的朋友。

    每個人都為這位有漂亮的牙齒、想做好事的先生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