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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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祥瑞之官】王珪【詳見任賢篇】曰中書所出诏勑【中書省名武德三年改内書省曰中書省唐制中書掌軍國政令凡制冊诏牒皆宣署而施行焉置令二人侍郎二人右谏議大夫四人右補阙六人令之貳也其屬則有舍人六人右散騎常侍二人右拾遺六人起居舍人二人時中書門下與尚書号曰三省】頗有意見不同或兼錯失而相正以否元置中書門下【省名唐制門下省掌出納诏令國務則與中書參總焉置侍中二人黃門侍郎二人侍中之貳也其屬則有左散騎常侍二人左谏議大夫四人給事中四人起居郎二人補阙二人左拾遺二人弘文館亦隸焉】本拟相防過誤人之意見每或不同有所是非本為公事【為去聲】或有護已之短忌聞其失有是有非銜以為怨【銜戶監切含也】或有苟避私隙相惜顔面知非政事遂即施行【施平聲】難違一官之小情頓為萬人之大弊此實亡國之政卿輩特須在意防也隋日内外庶官政以依違而緻禍亂人多不能深思此理當時皆謂禍不及身面從背言【虞書曰汝無面從退有後言謂面谀以為是背毀以為非也】不以為患後至大亂一起家國俱喪雖有脫身之人縱不遭刑戮皆辛苦僅免甚為時論所貶黜卿等特須滅私狥公堅守直道庶事相啟沃勿上下雷同也【雷之發聲物無不同時應者故曰雷同】 【胡氏寅曰古者論一相而止至成王雖以周公位冢宰然亦與召公同相為左右何者周公不敢自聖獨專相事又将訓後世為人心不同大賢難得則參錯并行相輔相正歸於無失而已自漢以來或置左右丞相或并置三公不拘一相之文至唐而法意猶密既有左右仆射又有侍中中書尚書兩令左右丞又以官未及而人可用者參預朝政而其大綱則俾中書出令門下審駮而尚書受成頒之有司當貞觀時君明臣忠朝希粃政不數年坐緻太平其集材并用之效如此諸葛武侯曰參署者集衆思廣忠益也若難相違覆曠阙損矣違覆而得中猶棄弊屩而獲珠玉也嗚呼為君如太宗為臣如武侯公心望治可為後世法也】 【愚按胡氏謂古者論一相而止至周召始并相以書傳考之殆不然也何則虞廷之使宅百揆宰相之職也後稷臯陶垂益伯夷後夔皆羣有司之職也若契之敷教龍之納言則不可以有司言也豈非輔正宰相恭預朝政者乎湯以伊尹仲虺并為宰相纣以鄂侯西伯并為三公豈待周召而後有并相之事哉唐制俾中書出令門下審駮尚書受成蓋所以集衆人之善而防一已之私真唐虞三代之遺意也觀太宗戒王珪之辭首言護短避隙之私次言隋朝依違之禍是不惟法度之善其申儆戒饬於法外者豈不尤深切矣哉】 貞觀二年太宗問黃門侍郎王珪曰近代君臣理國多劣於前古何也對曰古之帝王為政皆志尚清靜以百姓之心為心近代則唯損百姓以适其欲所任用大臣複非經術之士漢家宰相無不精通一經【如漢宣帝時丞相韋賢通禮魏相學易之類】朝廷若有疑事皆引經決定由是人識禮教理緻太平近代重武輕儒或參以法律儒行既虧【行去聲】淳風大壞太宗深然其言自此百官中有學業優長兼識政體者多進其階品累加遷擢焉 【胡氏寅曰上既泛問珪亦泛對如是則無切磋之益矣前古凡幾古近世凡幾世珪宜複帝曰不知陛下所指為何代請得論之如是則有因事獻替之功矣若魏晉而下則無足言若自兩漢則西京文學之美不如東漢名節之卲而風俗厚薄治化淳漓無不本於人君者忠臣事君必勉其所未能而奬其所未至兩漢盛時太宗所可及也禹湯文武之業豈不在所希慕乎】 【愚按太宗近代劣於前古之問自三代以下之善哉問也王珪首以漢為對而謂近代重武輕儒果何所指也夫古者臯陶稷契伊傅周召此所謂儒也以明體适用之學跻斯世於極治者也豈特漢之經術比哉太宗以學業優長兼識政體者進其階品不知學業優長者果真儒乎】 貞觀三年太宗謂侍臣曰中書門下機要之司擢才而居委任實重诏勑如有不穩便皆須執論比來【比音鼻】惟覺阿旨順情唯唯苟過【唯唯并音葦】遂無一言谏诤者豈是道理若惟署诏勅行文書而已人誰不堪何煩簡擇以相委付自今诏勑疑有不穩便必須執言無得妄有畏懼知而寝默【按通監是年四月上始禦太極殿謂侍臣曰雲雲房玄齡等皆頓首謝故事凡軍國大事則中書舍人各執所見雜署其名謂之五花判事中書侍郎中書令省審之給事中黃門侍郎駁正之上始申明舊制由是鮮有敗事】 【範氏祖禹曰朝廷設官分職非徒使上下相從欲交修其所不逮也故書曰百官修職苟取充位而奉行上令則是胥吏而已不明之君自以無過惡人之言是以政亂而上不聞太宗勅責而使之言雖欲不治不可得也】 【呂氏阙 曰武王谔谔而昌商纣唯唯而亡蓋朝廷之上和而不同論難往來務求至當此谔谔之風也朝廷以谔谔為風則正人進而佞人退安得而不昌乎其或君臣上下有非不谏務相順從以為雷同此唯唯之風也朝廷以唯唯為風則佞人進而君子退安得而不亡乎是道也豈武王與纣為然秦人唯唯而亡漢家谔谔而昌隋人唯唯而亡唐家谔谔而昌未有唯唯而不亡亦未有谔谔而不昌者也愚按舜命龍作納言曰夙夜出納朕命惟允說者謂後世中書門下之職即納言也夫出者受上言以宣于下納者聼下言以聞于上而允者當於理之謂也下情上達上情下孚一切以帝命之公而無讒說之私此非擇才不能也彼阿旨順情唯唯苟免者豈惟允之義乎】 貞觀四年太宗問蕭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隋文帝姓楊名堅弘農人後周朝以元舅輔政位相國封隋王受周禅國号隋】對曰克已複禮【論語孔子答顔淵問仁之辭言克去已私複還天理也】勤勞思政每一坐朝【音潮】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論事宿衛之士傳飱而食【飱音孫熟食也】雖性非仁明亦是勵精之主太宗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此人性至察而心不明夫【音扶】心暗則照有不通至察則多疑於物又欺孤兒寡婦以得天下【隋文帝受禅之時周宣帝既喪靜帝幼沖之日也】恒恐羣臣内懷不服不肯信任百司每事皆自決斷雖則勞神苦形未能盡合於理朝臣既知其意亦不敢直言宰相以下【相去聲後同】惟承順而已朕意則不然以天下之廣四海之衆千端萬緒須合變通皆委百司商量【平聲】宰相籌畫於事穩便方可奏行豈得以一日萬幾【虞書曰一日二日萬幾幾與機同言日之至淺而事之至多也】獨斷一人之慮也且日斷十事五條不中【去聲後同謂中於理也】中者信善其如不中者何以日繼月乃至累年乖謬既多不亡何待豈如廣任賢良高居深視法令嚴肅誰敢為非因令諸司【因令之令平聲】若诏勅頒下有未穩便者必須執奏不得順旨便即施行務盡臣下之意 【範氏祖禹曰君以知人為明臣以任職為良君知人則賢者得行其所學臣任職則不賢者不得苟容於朝此庶事所以康也若夫君行臣職則叢脞矣臣不任君之事則惰此萬事所以堕也當舜之時禹為一相總百官自稷以下分職以聼焉君人者如天運於上而四時寒暑各司其序則不勞而萬物生矣君不可以不逸所治者大所司者要也臣不可以不勞所治者寡所職者詳也不明之君不能知人故務察而多疑欲以一人之身代百官之所為則雖聖智亦日力不足矣故其臣下事無大小皆歸之君政有得失不任其患賢者不得行其志而持祿之士得以保其位此天下所以不治也是以隋文勤而無功太宗逸而有成彼不得其道而此得其道故也】 【愚按古之君天下者勞於求賢逸於得人未有身代羣臣之事而自以為勵精者也隋文帝天資苛察多疑自任欲以一身之耳目而周知天下之務以一人之手足而悉代百司之勞不及再傳天下大亂後世道學不明故隋文自以為勵精之事蕭瑀亦稱之為勵精之主夫堯之兢兢堯之勵精也舜之孶孶舜之勵精也堯以不得舜為已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為已憂堯舜之勵精勞於求賢而已豈以其身代羣臣之事哉瑀又謂其能克已複禮斯顔子之所勉行也豈隋文之所能乎失之遠矣太宗深悟隋文之非非惟欲廣任賢良高居深視且令百司不得順旨務盡臣下之意故貞觀之治較之開皇相去懸絶者有以也夫】 貞觀五年太宗謂侍臣曰治國與養病無異也病人覺愈彌須将護若有觸犯必至殒命治國亦然天下稍安尤須兢慎若便驕逸必至喪敗今天下安危繋之於朕故日慎一日雖休勿休然耳目股肱寄於卿輩既義均一體宜協力同心事有不安可極言無隐傥君臣相疑不能修盡肝膈實為國之大害也【按通監是年康國求内附太宗因有是言魏徵曰内外治安臣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耳】 【呂氏祖謙曰魏徵之於太宗救其惡多矣而未嘗不将順其美焉故其言曰内外治安臣不以為喜惟喜陛下居安思危耳夫既将其居安思危之美俾其居安思危之心永永不忘則其将順正救之道豈不兩盡乎】 【愚按太宗謂治國與養病無異竊嘗因其言而推之天下猶一身也人君為元首大臣為心腹其?為股肱又其?為耳目又其?為爪牙天下之疲癃殘疾則癢疴疾痛舉切吾身者也唐虞三代康強無事之時也春秋戰國病困危笃之時也三國南北朝病????盭痱辟者也隋亡唐興其病愈新起之時乎慎其起居節其飲食兢兢焉保護之可也一有觸犯不惟病之複作且不可複愈矣雖然先儒嘗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若不屬己如手足痿痹氣已不貫嗚呼使太宗而知此義又豈特貞觀之治而已】 貞觀六年太宗謂侍臣曰看古之帝王有興有衰猶朝之有暮皆為蔽其耳目不知時政得失忠正者不言邪謟者日進既不見過所以至於滅亡朕既在九重【平聲君門九重】不能盡見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無事四海安甯便不存意書曰可愛非君可畏非民【虞書舜告禹之辭言君可愛而民可畏也】天子者有道則人推而為主無道則人棄而不用誠可畏也魏徵對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