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卷第一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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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靖,河溢為災,老幼奔走,流離道路,十年于此矣。

    嗚呼!其孰能為朕勞來安集之?」故見于《鴻雁》之詩,是以先帝方何代乎?乃以厲王之亂相拟也!轼行蘇頌除刑部尚書诰雲:「乃者法病于煩,官失其守,盜賊多起,獄市紛然。

    」惟漢武時暴征遠戍,于是盜賊競起,至遣直指之使以督捕之,此乃可謂「紛擾」。

    為此言,是以先帝方何代乎?乃以武帝之暴相拟也!轼行劉誼和韶州诰雲[21]:「爾昔為使者,親見民病,盡言而不諱,厄窮而不憫,安知有今日之報乎?」夫劉誼得罪于先帝,自以職在奉行法度有所不至,當公論之,而乃張皇上書,用此罷江西提舉,安得有盡言乎?至于「安知有今日之報」,此語尤不忍聞。

    陛下奉承宗廟,當有顯揚先帝之鴻業休德,豈欲報先帝得罪之人乎?轼行唐義問除河北運使诰雲:「朕修賦役之法,黜聚斂之吏,去薄從忠,務以養民。

    」夫先帝立法,豈不欲養民耶?先帝用人,豈不欲去薄從忠耶?今以為務以養民,是指先帝之不能養民也。

    今以為黜聚斂之吏,是指先帝用聚斂之吏也。

    轼行貶呂惠卿诰雲:「苟可蠹國以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

    」夫先帝立法,乃欲與天下同利,豈有先帝之神聖英睿,冠絕百王如此,而乃從蠹國害民之謀乎?轼所行制诰皆在舍人院,陛下試取而觀之,蓋有聲述不盡者。

    臣請以常人論之:對人之子罵人之父,猶且義不勝誅,況轼職代王言,而實诋先帝,按之以法,當如何哉?至如結記常州宜興知縣李去盈強買姓曹人抵當田産,至其人上下論訴,進狀者凡八年,方與斷還。

    臣義激于中,不能自止。

    望賜英斷,上以釋先帝之謗議,次以正今日之典刑。

    』又言曰:『治天下必先于正朝廷,必先于破朋黨。

    自非明足以察微,公足以兼聽,睿足以獨斷者,未有不為奸邪所蔽也。

    臣近言禮部尚書蘇轼,已曆疏其所為矣。

    竊見門下侍郎蘇轍懷邪徇私,援引黨與,怙勢曲法,務與其兄相為肘腋,以紊亂朝政。

    轼則外許人差遣而公薦之,轍則内為之應而引用之。

    按:轼與呂陶交結至厚,昨者薦陶自代,遂除為起居舍人。

    近日中書舍人陳軒緣館伴高麗人使請賜書籍事,轼惡軒之不附己,遂奏于朝,力加排诋,意欲使軒補外,乃遷陶為中書舍人。

    轼知颍州日,趙令疇為簽判,轼與之往還甚密。

    轼乃公薦于朝,稱其才美。

    訪聞蘇轼見議除令疇差遣。

    國子司業趙挺之為禦史日,屢言轼不公事迹。

    轼居禮部統轄國子監日,務捃摭太學中事,欲沮抑挺之。

    訪聞蘇轍見議除挺之為轉運副使,以同列商議,不敢進呈;太府寺丞文勳以篆字遊于轼之門,初不以公正吏才稱也,轼既援引,轍遂除為福建路轉運判官;馮如晦為夔州路轉運使日,按發公事不當,見系禦史台推治,未結絕間,轍以川人,遂除館職,差知梓州。

    近斷敕方下,如晦雖以法奪官,而差遣與職竟不動也。

    趙高帥鄜延日,欲棄熙河而不敢獻議,乃以書抵大臣。

    是時轍為中丞,得其書,即與論列,賴谏官劉唐老疏其交通誣罔之迹,謀遂不行。

    前日臣嘗言執政不務協和,凡欲行一事、除一差遣,商量累日,多不能合,甚者幾于忿争,極傷國體,蓋轍欲進其黨與,故衆論不肯相從爾。

    轼嘗自言:「陛下稱其兄弟孤立。

    」以為必不疑也,是以敢交結黨與而無所忌憚。

    又其黨言:「陛下許轼大用。

    」以為必見信也,是以士大夫莫不争趨其門,以圖進取,上下唱和,合為一黨,牢不可破。

    且人臣事君,惟有忠信爾,一涉于欺罔,則終身不可以誠信委之。

    按:轍薦王鞏,累數百言,陛下真以為可用也。

    既而淮南提點刑獄鐘浚根究王鞏在任日穢惡狼籍,實迹具存,遂谪為監當,而轍亦恬然自若,略不引咎。

    程之邵,轍之表弟也,昨任夔州路轉運判官,按知雲安軍孫拱。

    拱與之互論,見系推治,未見曲直,乃除之邵為都大提舉茶事。

    至如轼之罪惡,因行制诰,公肆刺譏,以法論之[22],指斥乘輿,罪在不赦,而況指斥宗廟乎?陛下試觀轼、轍所為,稍失控禦,則何所不至?』 于是大防、轍等奏曰:『慶基言轼所撰李之純等六人诰辭文涉譏毀先帝,其間陸師闵告一道系範百祿詞,非轼所撰。

    臣竊觀先帝意,本欲富國強兵,以鞭撻四裔,而一時群臣将順大過,故事或失當。

    及太皇太後與皇帝臨禦,因民所欲,随事救改,蓋事理然耳。

    昔漢武帝好用兵,重斂傷民,昭帝在位,博采衆議,多行寝罷;明帝尚察,屢興慘獄,章帝改之以寬厚,故當時天下悅服,未有以為謗毀先帝者也。

    至如本朝真宗皇帝即位,弛逋欠以厚民财;仁宗即位,罷修宮觀,以息民力,凡此皆因時施宜,以補助先朝阙政,亦未聞當時士大夫以毀謗先朝為詞。

    非惟中傷士人,兼欲搖動朝廷,意極不善。

    若不禁止,久遠不便。

    』蘇轍奏曰:『臣昨日取兄轼所撰呂惠卿觀之,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鲧;終然孔子之聖,不信宰予。

    」兄轼亦豈是譏毀先帝者耶?臣聞先帝末年,亦自深悔已行之事,但未暇改耳。

    元祐初改正,追述先帝美意而已。

    』太皇太後曰:『先帝追悔往事,至于淚下。

    當時大臣數人,其間極有不善,不肯谏上。

    』呂大防曰:『聞永樂敗後,先帝嘗曰:兩府大臣,略無一人能相勸谏!然則一時過舉,非出先帝本意明矣。

    』太皇太後曰:『此事皇帝宜深知[23]。

    』大防曰:『皇帝聖明,必能照察此事。

    』于是得旨:敦逸、慶基并與知軍差遣。

     丙申,左朝請郎、新京河北路轉運判官董敦逸知臨江軍,左朝請郎、新福建路轉運判官黃慶基知南康軍。

    敦逸、慶基既有旨與知軍差遣,而禦史中丞李之純、侍禦史楊畏、監察禦史來之邵亦言:『二人誣陷忠良,朝廷容貸,止令出使,臣恐後人觀望,得任私意,敢肆狂誣。

    』故遽責之。

    黃慶基、董敦逸既責,蘇轼以劄子自辨曰:『臣自少年從仕以來,以剛褊疾惡,盡言孤立,為累朝人主所知,然亦以此見疾于群小,其來久矣。

    自熙甯、元豐間為李定、舒亶輩所讒,及元祐以來,光庭、挺之、賈易之流,皆以诽謗之罪誣臣,其間于義,不可不辨。

    臣先任中書舍人日,适值朝廷竄逐數人,所行告詞,皆是元降詞頭所述罪狀,非臣私意所敢增損。

    内呂惠卿自前執政授散官安置,誅罰至重,當時蒙朝旨,節錄台谏所言惠卿罪惡降下。

    既是詞頭所有,則臣安敢減落?然臣子之意,以為事涉先朝,不無所忌,故特于告詞内分别解說,令天下曉然知是惠卿之奸,為先朝盛德之累。

    至于竄逐之意,則已見于先朝,其略曰:「先皇帝求賢若不及,從善如轉圜。

    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鲧;終然孔子之聖,不信宰予。

    發其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