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暴的軌迹 第05章 鋸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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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到這兒來散步了麼,女公民?” “是的,公民。

    ” “啊!還有個孩子!她是你媽媽麼,小女公民?” “我要回答是的麼,媽媽?”小露西靠近她,低聲問。

     “回答是的,乖乖。

    ” “是的,公民。

    ” “啊!不過,這可沒有我的事。

    我的事是鋸木頭。

    看見我的鋸子了麼?我把它叫作我的斷頭台。

    啦,啦,啦;啦,啦,啦!他的腦袋掉下來了!” 他說着話,木柴掉了下來,他把它扔到籃子裡。

     “我把我自己叫作木柴斷頭台的參孫。

    又看這兒!噜,噜,噜;噜,噜,噜!這個女人的腦袋掉下來了!現在,是個小孩。

    唧咕,唧咕;噼咕,噼咕!小孩腦袋也掉下來了。

    滿門抄斬!” 他又把兩段木柴扔進籃子,露西打了個寒顫。

    要想在鋸木工工作時到那兒去而不被他看見,是不可能的。

    從那以後為了取得他的好感,她總是先跟他說話,還常常給他點酒錢,他也立即收下。

     這人好管閑事,有時在她凝望着監獄的屋頂和鐵窗、心兒飛向丈夫而忘了那人時,她會立即回過神來,卻見那人一條腿跪在長凳上望着她,手中忘了拉鋸。

    “可這不關我的事!”那時他又往往說,馬上又拉起鋸來。

     無論在什麼天氣——在冬天的霜雪裡,春天的寒風裡,夏天炙熱的陽光裡,秋天綿綿的細雨裡,然後又是冬天的霜雪裡,露西每天都要在這裡度過兩小時,每天離開時都要親吻監獄的牆壁。

    她去六次,她的丈夫也許能看到她一次(她的父親這樣告訴她),有時也可能連續兩天都能看到,有時也可能一兩個禮拜都看不到。

    隻要他有機會看見她,而且碰巧果然看見那一種可能性她情願一周七天,每天去站一整天。

     這樣的活動又把她帶到了十二月,她的父親仍然在恐怖之中昂首闊步地走着。

    一個微雪的下午,她來到她總要去的角落。

    那是一個瘋狂的喜慶日子。

    她來時見到房屋點綴了刺刀,刺刀頂上點綴了紅便帽,屋上還挂着三色彩帶,還有标準的口号(字母也常用三個顔色書寫):統一不可分割的共和國,自由平等博愛或死亡! 鋸木工那可憐的鋪面太小,整個門面也塞不下這條标語。

    不過他還是找了個人給他歪歪扭扭塗上了,寫到“死亡”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

    他在屋頂插了槍和便帽,那是好公民必辦的事。

    他還把鋸子擺在一個窗戶裡,标上“小聖徒斷頭台”,那時那偉大鋒利的女性正受到普遍的崇敬。

    劈柴店關了門,主人也不在,露西一個人。

    她松了一口氣。

     但是那人離得并不遠,因為她馬上就聽見一陣騷動和一陣叫喊傳來,心裡不禁充滿了恐懼。

    頃刻間,一大群人從監獄牆角轉出,鋸木工也在其中,他跟複仇女神手牽着手。

    他們的人數不少于五百,可跳起舞來倒像有五千個妖魔鬼怪。

    除了自己的歌聲他們别無音樂,隻能踏着流行的革命歌曲的節拍跳着,節拍踏得很兇狠,仿佛是統一了步調在咬牙切齒。

    男人跟女人跳,女人跟女人跳,男人跟男人跳,碰見誰就跟誰跳。

    最初,他們隻不過是一片粗糙的紅便帽和粗糙的破毛料的風暴,但到他們擠滿了那地方、停止了前進在露西身邊跳的時候,便變成了一片發着呓語的瘋狂可怖的幢幢鬼影。

    他們時而前進,時而後退,彼此叭叭地擊掌,彼此揪抓着腦袋,單人旋轉,雙人旋轉,直轉到有的人跌倒在地。

    這時沒有倒下的又手拉手圍成圈子旋轉,圈子破了,又捉對兒旋轉,四個人旋轉,直轉到突然停步。

    于是重新開始,又是擊掌,又是揪腦袋,又是拉手,扯來扯去,反方向旋轉,再牽成大圈反方向旋轉。

    突然站住,稍停,重新踏起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