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風暴的軌迹 第05章 鋸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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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排成街道一樣寬的長排,低下頭,舉起手,尖叫着向前飛撲。

    就是厮殺也不及這種舞蹈的一半可怖。

    這是一種堕落得無以複加的遊戲。

    當初原很純潔,後來卻具有了這種鬼魅的形象。

    一種健康的娛樂變作了促使血液狂奔、知覺混亂、心腸狠毒的手段。

    依稀可見的幾分優美使得這種舞蹈益發醜惡了,它表現出一切本質善良的東西已經遭到多麼嚴重的扭曲與敗壞。

    舞蹈中露出了少女的胸脯,幾乎還未成年的美麗卻瘋狂的頭、精巧的腳在血污的泥濘中蹒跚踏步。

    這一切都是脫了節的時代的象征。

     這就是卡爾馬尼奧拉舞。

    舞蹈過去了,隻留下露西心驚膽戰、不知所措地站在鋸木工屋前。

    輕盈的雪片悄悄地飛着,堆積得又白又柔軟,仿佛從來就沒出現過這場舞蹈。

     “啊,父親!”她放下捂住眼睛的手,發現他站在面前,“多麼殘酷醜惡的景象。

    ” “我知道,親愛的,我知道。

    我見過許多次了。

    别害怕!他們誰都不會傷害你的。

    ” “我并不為自己害怕,父親,可我一想到我的丈夫,他還要聽憑這些人擺布就——” “我們很快就可以使他不受他們擺布了。

    我離開他時,他正往窗戶爬去,我便來告訴你。

    這兒沒有人看見。

    你可以對那最高的一個斜屋頂飛一個吻去。

    ” “我要飛吻,父親,我把靈魂也一起飛給他。

    ” “你看不見他麼,可憐的孩子?” “看不見,”露西說,急得直哭,吻着他的手,“看不見。

    ” 雪地裡有腳步聲,是德伐日太太。

    “向你緻敬,女公民,”醫生說。

    “向你緻敬,公民。

    ”她信口回答。

    再也沒有話。

    德伐日太太走了,像一道陰影掠過白色的路。

     “把手臂給我,親愛的。

    為了他的緣故,擺出歡歡喜喜、勇敢堅定的神氣從這兒走過去。

    走得好。

    ”他們已走過了那地點。

    “不會不起作用的。

    明天就要審訊查爾斯了。

    ” “明天!” “不能浪費時間了。

    我已做好了準備,還有些預防措施,必須在他已經到庭時才能采用。

    他還沒有接到通知,但我知道馬上就會通知他的。

    明天審訊,同時把他轉移到巴黎裁判所的附屬監獄。

    我的情報很及時。

    你不會害怕吧?” 她幾乎回答不出話來,“我相信你。

    ” “絕對相信我吧!你提心吊膽的日子快要結束了,親愛的。

    審訊結束後幾個小時就會把他放回你身邊的。

    我已經把他保護得嚴嚴實實。

    我得看羅瑞去。

    ” 他卻站住了。

    他們聽見了沉重的車輪聲,非常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一部,兩部,三部。

    三部死囚車載着可怕的貨物在寂寂的雪地上走掉了。

     “我得看羅瑞去,”醫生帶了她走向另一條路,重複道。

     那可靠的老人還堅守着他的崗位,沒有離開一步。

    許多财産在充公或收歸國有時常常要咨詢他和他的帳冊。

    凡能為原主保留的,他都設法保留。

    台爾森銀行代管的财業有多少,世界上沒有人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但他守口如瓶。

     暗紅與黃色的彩霞以及在塞納河上升起的霧氣表明夜已來臨。

    他到達銀行時天已幾乎黑淨。

    當年宮廷顯貴那莊嚴的宅第已破敗不堪,很少有人居住。

    在庭院裡的-堆塵土和灰燼之上是幾個大字:國家财産。

    統一不可分割的共和國,自由平等博愛或死亡。

     跟羅瑞先生一起的是誰呢?椅子上那騎馬裝是誰的?——那人不肯叫人看見。

    羅瑞先生剛從誰那兒激動而吃驚地跑了出來,把他心愛的人兒摟到懷裡?他轉回頭提高了嗓子往他剛才出來的屋裡說道,“轉移到巴黎裁判所附屬監獄,明天審訊。

    ”那是她剛才結結巴巴說出的話,他又是在向誰重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