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醫記

關燈
區為背景的長、短篇小說。

     晚飯後,我宣布說我相信我能睡上一兩年,包括法定假日在内。

    他們領我到了一個客房,那地方象花園一般寬敞涼爽,裡面有張象草坪那麼大的床。

    不久,房子裡的人都休息了,周圍一片甯靜。

     多年來,我沒有體會到什麼是甯靜了。

    真是萬籁俱寂。

    我用胳膊肘支起上身側耳傾聽。

    入睡!我覺得隻要能聽到星星閃爍或是小草抽長的聲音,我就能安心入睡。

    有一次我認為自己聽到了一艘獨桅艇在微風中搶風行駛的聲息,但我又想到那也許隻是地毯釘隆起的動靜。

    我仍舊傾聽着。

     突然,一隻遲歸的小鳥停栖在窗台上,以它那睡迷迷的音調發出了一般用“啁啾”兩字來表示的聲響。

     我猛地蹦了起來。

     “嗨!樓下怎麼啦!”樓上房間裡的約翰嚷道。

     “哦,沒事,”我回說,“我隻是不小心,腦袋磕在天花闆上了。

    ” 第二天早晨,我到遊廊上,眺望山景。

    可以看到的山頭一共有四十七座。

    我打了個寒戰,回到房中大起坐室裡,從書架上挑了一本《潘科斯特家庭醫藥大全》,開始閱讀。

    約翰也進了屋,從我手裡拿掉書,拉我出去。

    他有一個占地三百英畝的農場,通常的配備一應俱全,有谷倉、騾子、雇工和缺了三個前齒的耙子。

    我童年時代就見過這種東西,心裡開始涼了。

     約翰談起紫苜蓿,我的情緒立刻高漲起來。

     “對,對,”我說,“她不是歌舞團的嗎——我想想看——” “你知道,”約翰說,“又綠又嫩,出了第一茬,就把它翻到地底下。

    ” “我知道,”我說,“她上面就長出了青草。

    ” “不錯。

    ”約翰說。

    “你畢竟懂得一點兒莊稼活兒。

    ” “我還懂得一些農民的事情,”我說,“長柄大鐮刀總有一天要把他們刈掉。

    ”① ①西方常用一個身披黑袍、手持長柄大鐮刀的骷髅代表死神。

     進屋時,一個美麗而費解的生物在我們面前走過。

    我情不自禁地站住了,出神地瞅着。

    約翰抽着香煙,在耐心等待着。

    他是個新型農民,很懂禮貌。

    十分鐘後,他說:“你打算整天站在那裡瞅一隻雞嗎?早餐快準備好了。

    ” “一隻雞?”我說。

     “一隻奧爾平頓白雞,如果你想知道得具體些。

    ” “一隻奧爾平頓白雞?”我極感興趣地重複了一遍。

    那隻家禽儀态萬方地慢慢走過去,我象被彩衣魔笛手迷住的小孩兒那樣跟在後面。

    約翰給了我五分鐘時間,然後拉着我的袖管,帶我去吃早飯。

     我住了一個星期,開始着慌了。

    我睡得香,吃得下,開始真正感到生活的歡樂。

    對我這種身患絕症的人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溜到空中吊車站,到派因維爾去找鎮上一個最好的大夫。

    如今我需要治療時,完全知道該怎麼辦。

     “大夫,我害了心髒硬變、動脈硬結、神經衰弱,神經炎、急性消化不良、以及康複病。

    我應該嚴格按照規定進食。

    我應該晚上洗個溫水浴,早上洗個冷水浴。

    我應該心胸開朗,思想集中在愉快的事情上。

    至于藥物,我打算吃磷質藥丸,每日三次,最好飯後服用,還有一種用龍膽酊、棕金雞納皮酊、黃金雞納皮酊和豆蔻酊配制的補劑。

    每一匙補劑裡要加番木鼈酊,第一天加一滴,以後每天增加一滴,直到最大容許劑量。

    我應該用藥用滴管,這種滴管各個藥房裡都可以買到,花不了多少錢。

    再見。

    ” 我拿起帽子,走了出去。

    剛關上門,我想起還有件事忘了說。

    我再打開門。

    大夫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挪動,不過他再見到我時,微微震動了一下。

     “我忘了一件事,”我說,“我還應該絕對休息和鍛煉。

    ” 經過這次就診,我感覺好多了。

    重新樹立了病入膏肓的信念之後,我感到特别滿意,幾乎又可以郁郁不樂了。

    對一個神經衰弱患者來說,再沒有比自我感覺良好更可怕的事了。

     約翰細心照顧我。

    自從我對他的奧爾平頓白雞表示興趣以後,他盡可能轉移我的注意,晚上特别小心地把雞舍門鎖好。

    清新宜人的山地空氣、營養豐富的食物、以及每天的山間散步,大大減輕了我的疾病,以至我變得萬分痛苦絕望。

    我聽說附近山區有位鄉村大夫。

    我去看他,把我的情況全告訴了他。

    他胡子灰白,眼睛清澈湛藍,穿一身家制的灰斜紋布衣服。

     為了節省時間,我自己進行診斷;我用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