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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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房熬了一種神秘的榅桲子和硼砂的混合物。

    有許多人用這種汁水美容。

     一天,那個顧客又象平時那樣來了,把五分鎳币往櫃台上一擱,買他的陳面包。

    瑪莎小姐去拿面包的當兒,外面響起一陣嘈雜的喇叭聲和警鐘聲,一輛救火車隆隆駛過。

     顧客跑到門口去張望,遇到這種情況,誰都會這樣做的。

    瑪莎小姐突然靈機一動,抓住了這個機會。

     櫃台後面最低的一格架子裡放着一磅新鮮黃油,送牛奶的人拿來還不到十分鐘。

    瑪莎小姐用切面包的刀子把兩個陳面包都拉了一條深深的口子,各塞進一大片黃油,再把面包按緊。

     顧客再進來時,她已經把面包用紙包好了。

     他們分外愉快地扯了幾句。

    顧客走了,瑪莎小姐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可是心頭不免有點着慌。

     她是不是太大膽了呢?他會不高興嗎?絕對不會的。

    食物并不代表語言。

    黃油并不象征有失閨秀身份的冒失行為。

     那天,她的心思老是在這件事上打轉。

    她揣摩着他發現這場小騙局時的情景。

     他會放下畫筆和調色闆。

    畫架上支着他正在畫的圖畫,那幅畫的透視法一定是無可指摘的。

     他會拿起幹面包和清水當午飯。

    他會切開一個面包——啊! 想到這裡,瑪莎小姐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他吃面包的時候,會不會想到那隻把黃油塞在裡面的手呢?他會不會—— 前門上的鈴铛惱人地響了。

    有人鬧鬧嚷嚷地走進來。

     瑪莎小姐趕到店堂裡去。

    那兒有兩個男人。

    一個是叼着煙鬥的年輕人——她以前從沒見過,另一個就是她的藝術家。

     他的臉漲得通紅,帽子推到後腦勺上,頭發揉得亂蓬蓬的。

    他捏緊拳頭,狠狠地朝瑪莎小姐搖晃。

    竟然向瑪莎小姐搖晃。

     “Dummkopf!(笨蛋!)”他拉開嗓子嚷道;接着又喊了一聲“Tausendonfer!(千雷轟頂的!)”或者類似的德國話。

     年輕的那個竭力想把他拖開。

     “我不走,”他怒氣沖沖地說,“我非跟她講個明白不可。

    ” 他擂鼓似地敲着瑪莎小姐的櫃台。

     “你把我給毀啦。

    ”他嚷道,他的藍眼睛幾乎要在鏡片後面閃出火來。

    “我對你說吧。

    你是個惹厭的老貓!” 瑪莎小姐虛弱無力地倚在貨架上,一手按着那件藍點子的綢背心。

    年輕人抓住同伴的衣領。

     “走吧,”他說,“你也罵夠啦。

    ”他把那個暴跳如雷的人拖到門外,自己又回來了。

     “夫人,我認為應當把這場吵鬧的原因告訴你,”他說,“那個人姓布盧姆伯格。

    他是建築圖樣設計師。

    我和他在一個事務所裡工作。

     “他在繪制一份新市政廳的平面圖,辛辛苦苦地幹了三個月。

    準備參加有獎競賽。

    他昨天剛上完墨。

    你明白,制圖員總是先用鉛筆打底稿的。

    上好墨之後,就用陳面包屑擦去鉛筆印。

    陳面包比擦字橡皮好得多。

     “布盧姆伯格一向在你這裡買面包。

    嗯,今天——嗯,你明白,夫人,裡面的黃油可不——嗯,布盧姆伯格的圖樣成了廢紙。

    隻能裁開來包三明治啦。

    ” 瑪莎小姐走進後房。

    她脫下藍點子的綢背心,換上那件穿舊了的棕色哔叽衣服。

    接着,她把榅桲子和硼砂煎汁倒在窗外的垃圾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