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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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内圈地;但是,當他向床上走去,并且在床邊坐下的時候,她轉過頭來看着他。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向他走去。

     "喂,我幫你把靴子脫掉。

    這就是我從來不穿高腰鞋的緣故。

    不用鞋拔子我脫不下來,可是鞋的拔子把好皮靴都弄毀了。

    " "梅吉,你是有意穿這種顔色的衣服嗎?" "玫瑰灰嗎?"她莞爾一知。

    "這一直就是我喜愛的顔色。

    它不會破壞我頭發的色調。

    " 當他拉下一隻靴子時,他就把那隻腳放在了她的後背上。

    随後,又放在了她那赤着腳上。

     "你對我來找你就這麼的把握嗎,梅吉?" "我告訴過你了。

    在德羅海達,你是我的。

    你要是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你,沒錯。

    "她把他的襯衫從他的頭上拉了下來,有那麼一陣工夫,她的手極敏感地放在他那赤裸的後背上。

    接着,她走到燈前,将它扭滅,與此同時,他把自己的衣服搭在了椅子背上。

    他能聽到她在走動着,脫卻了睡衣。

    明天早上,我還要做彌撒。

    便那是明天早晨,彌撒的魔力早就不複存在了。

    這裡依然是黑夜和梅吉。

    我曾經想得到她。

    她也是一個神聖的東西。

     戴恩大失所望。

    "以為你會穿紅法衣呢!"他說。

     "有時我穿的,戴恩,但隻是在宮牆之内。

    在宮牆的外邊,我就穿一件有腰帶的黑法衣,就象這件。

    " "你真的有一座宮殿嗎?" "是的。

    " "裡面挂滿了校形吊燈?" "是的,可是德羅海達也是這樣呀。

    " "哦,德羅海達!"戴恩厭惡地說道。

    "我敢打賭,比起你的來,我們的吊燈要小。

    我真想看看你的宮殿,和你穿紅法衣的樣子。

    " 拉爾夫紅衣主教笑了笑。

    "誰知道呢,戴恩?也許有一天你會看到的。

    " 在那孩子的眼睛深處有一種奇特的表情;一種冷淡的表情。

    做彌撒時,當戴恩一轉身時,拉爾夫紅衣主教看得更真切了,可是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隻是覺得似曾相識。

    任何一個男人,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真身。

     路迪和安妮如期來過聖誕節,而且确實是年年不誤,大宅裡到處都是無憂無慮的人,盼望着這些年來最快活的一次聖誕節,明妮和凱特一邊幹着活兒,一邊荒腔走闆地喝着;史密斯太太那胖乎乎的臉上笑逐顔開,梅言不置一辭地任戴恩纏着拉爾夫紅衣主教;菲似乎也快活得多了,不那麼一個勁力地粘在寫字台旁了。

    每天晚上,男人們抓住第一個借口往回跑,因為晚飯之後,客廳裡談得熱火朝天,史密斯太太則準備着就寝前的小吃:有吐司塗奶酪,熱奶油烤餅和葡萄幹烤餅。

    拉爾夫紅衣主教抗議說,這麼多好吃的,會使他發胖的,但呼吸了三天德羅海達的空氣,和德羅海達的人一起呆三天,吃了三大德羅海達的飯之後,他初來時那憔悴的面似乎已經不見了。

     第四天的時候、天氣變得十分熱。

    拉爾夫紅衣主教和戴恩出外去領回一群綿羊,朱絲婷在花椒樹下獨自生悶氣,梅吉懶洋洋地坐坐在廊下的一張加墊的藤靠椅中。

    她覺得渾身的骨頭發軟、放松,她感到非常幸福。

    一個女人在多年的緊張生活中沒有這種東西也能過得不錯,但是這種東西是美好的,當這種東西是一個男人的時候。

    她和拉爾夫在一起時,除了屬于戴恩的那一部分以外,她身上的每一部分都變得充滿了活力;麻煩的是,當她和戴恩在一起的時候,除了屬于拉爾夫的那一部分以外,她身上的每一部分也是充滿活力的。

    隻有他們倆同時存在于她的生活中時,就像現在這樣,她才感到十足的圓滿。

    哦,這是自有道理的。

    戴恩是她的兒子,而拉爾夫是她的男人。

     但有一件事使她的幸福美中不足,拉爾夫沒有看出來。

    于是,她對她的秘密緘口不言。

    他自己瞧不出來,她為什麼要告訴他呢?他憑什麼讓她說出個中底細?有那麼一陣兒,他居然會認為她是心甘情願地回到盧克的身邊,這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倘若他把她看成這種人的話,那就不應該告訴他。

    有時,她感覺得到菲那雙失色而嘲諷的眼光在她身上轉;她就轉過頭去,泰然自若。

    菲是理解的,非常理解。

    她理解這種半怨半恨,理解這種不滿,理解這種向孤獨凄涼的年月進行報複願望。

    徒勞地追逐絢麗缤紛的彩虹,那彩虹就是拉爾夫·德·布裡克薩特;她為什麼要把他的兒子交給他這個中看而不可得的彩虹呢?剝奔他的這個權利吧。

    讓他受折磨,而又永遠不知道自己在受着折磨吧。

     代表德羅海達的電話鈴響了起來,梅吉漫不經心的聽着,随後便想到她母親一定是到别的什麼地方去了。

    她不情願地站了起來,走過去接電話。

     "請找菲奧娜·克利裡太太。

    "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梅吉喊了一聲菲,她轉過身來,接過話筒。

     "我是菲奧娜·克利裡,"她說道。

    當她站在那裡聽電話的時候,臉上的顔色漸漸褪去,看上去就像帕迪和斯圖死後那幾天的樣子:顯得瘦小,脆弱。

    "謝謝你。

    "她說着,挂上了電話。

     "怎麼了,媽?" "弗蘭克已經被釋放了。

    乘今天下午的晚班郵車到達。

    "她看了看表。

    "我必須趕快去;已經過2點鐘了。

    " "我和你一起去吧。

    "梅吉提議道。

    當她自己心中充滿幸福的時候,不忍看到母親灰心喪氣。

    她明白,對菲來說,這次會面不純然是快樂。

     "不,梅吉,我會很好的。

    你照顧一下這裡的事情,把飯留到我回來。

    " "這難道不是大好事嗎,媽?弗蘭克正好趕上聖誕節回家!" "是的,"菲說道。

    "好極了。

    " 人們若能乘飛機的話,誰都不會坐晚班郵車的,因此,當火七噴着氣從悉尼面來的時候,沿途小鎮下來的大部分都是二等鋪的旅客,有幾個人一到基裡就嘔吐了起來。

     站長和克利裡太太有點頭之交,但是決不敢夢想和她攀談,因此,他隻是看着她從過頂的天橋上沿着木台級走下來,任她獨自直直地站在那高高的站台上。

    她是個漂亮的老太太,他想道;穿着時髦的衣服,戴着時髦的帽子,還蹬着高跟鞋呢。

    身條真不賴,對一個老太太來說,她臉上的皺紋委實不算多;這足以說明牧場主那種舒心的日子對一個女人,會起什麼樣的作用。

     弗蘭克也是從母親的臉上認出她來的,而他母親認他則沒這麼快,盡管她的心馬上就認出了他。

    他已經51歲了,他不在的這幾年正是使他從青年過渡到中年的幾年。

    站在基裡的夕照中的這個男人非常瘦,幾乎是形容柏槁,蒼白之極;他的頭發剃掉了一半,那透出力量的矮小的身體上穿着一件走了樣的衣服,形狀很好看的捏着一頂灰毯的帽檐。

    他背不彎腰不駝,也不顯病态,但卻不知如何好地站在那裡,兩手扭着帽了,似乎既不盼望着有人來接他,也不知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菲控制着自己,快步走下了月台。

     "哈羅,弗蘭克。

    "她說道。

     他擡起了那雙曾經灼灼有光的眼睛,落在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臉上。

    那完全不是弗蘭克的眼睛了,枯澀、有耐性、極其疲備。

    但是,當那雙眼睛看到菲的時候,一種非同尋常的表情在其中閃動着,這是一種受傷的、毫無自衛能力的眼光,一種即将死去的人哀訴似的眼光。

     "哦,弗蘭克,"她說着,便把他摟在了懷裡,搖動着那放在她肩膀上的頭。

    "好啦,好啦。

    "她低低地、依然十分柔和地說道,"一切都好啦!" 起初,他萎靡不振,默默無言地坐在汽車裡,但是,當羅爾斯加快速度開出市鎮的時候,他開始對周圍的環境産生興趣了,看着車窗的外面。

     "看上去還是老樣子。

    "他喃喃地說道。

     "我想是這樣的吧。

    時間在這裡過得很慢。

    " 他們轟轟地開着車,從狹窄面又混濁的河面上的木闆橋上開了過去;兩岸垂柳依依。

    滿是盤結的樹根和礫石的河床大部分都露了出來,形成了平靜的、棕色的水在亂石嶙峋的幹河灘上到處都長着桉樹。

     "巴溫河,"他說道。

    "沒想到今生還能見到它。

    " 他們的後面揚起一大團土霧,他們的前面筆直的道路就象伸進了一幅透視圖一樣,跨過了缺少樹木、綠草茵茵的大平原。

     "媽,這條路是新修的吧?"他似乎竭力在找活說,使局面顯得正常起來。

     "是的,戰争結束,他們就從基裡到米爾帕林卡鋪起了這條路。

    " "他們也許就鋪上了一點兒柏油,卻還是留下了舊有的塵土。

    " "有什麼用呢?我們已經習慣吃塵土了,認為把路弄得能夠抗住泥漿,這樣做花費太太。

    新路是筆直的,他們把路面築平了,這條路省去了我們27個大門中的13個。

    在基裡和莊園之間隻有14道門了,你等着看我們怎樣對付這些門吧,弗蘭克。

    用不着把這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