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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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開關關了。

    " 羅爾斯爬上了一道斜坡,向着一道懶洋洋的升起來的鐵門開去,汽車剛剛從門下鑽過,它便沿着滑軌下降了幾碼,大門自己關上了。

     "真是讓人驚訝!"弗蘭克說道。

     "咱們是附近第一家安裝了自動斜坡門的牧場--當然,隻裝在米爾帕林的莊園之間。

    其他轉場的門還得手工開關。

    " "唔,我估計發明這種大門的那個家夥一輩子一定開關了許多門,是嗎?"弗蘭克露齒一笑;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

     可是,他随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于是他母親便集中精力開車,不願意過快地逼他說話,當他們鑽過最後一道門,進入家内圈地的時候,他喘了起來。

     "我已經忘記它有多可愛了。

    "他說。

     "這就是家,"菲說道。

    "我們一直照料着它。

    " 她把羅爾斯開進了車庫,随後和他一起走回了大宅,隻是在這時,他的箱子仍由他自己提着。

     "弗蘭克,你是願意在大宅裡占一個房間,還是願意單獨住在客房?"他母親問道。

     "我住客房,謝謝。

    "那枯澀的眼睛停在了她的臉上。

    "還是和人們分開好。

    "他解釋道。

    這是他唯一的一次涉及監獄的環境。

     "我想,這樣對你要好些。

    "她說道,帶着他向自己的客廳走去。

    "眼下大宅住得挺滿,因為紅衣主教在這裡。

    戴恩和朱絲婷在家,路迪和安妮·穆勒後天到這裡來過聖誕節。

    "她拉了拉鈴要茶,很快地在房間裡走着,點上了煤油燈。

     "路迪和安妮·穆勒?"他問道。

     她停下了剔燈心的動作,望着他。

    "弗蘭克,說來話長啦。

    穆勒夫婦是梅吉的朋友。

    "燈調整到了她滿意的程度,她坐在高背椅中。

    "我們在一個小時之内開飯,不過咱們先喝杯茶吧。

    我要把路上的塵土從嘴裡洗掉。

    " 弗蘭克笨拙地坐在了一個乳白綢面的矮登的邊上,敬畏地望着這間屋了。

    "這屋子和瑪麗姑媽那時候不大一樣了。

    " 菲微微一笑。

    "哦,我想是的。

    "他說道。

     這時。

    梅吉走了進來,看到梅吉已經長成一個成年婦女比看到母親受老更令人難以接受。

    當妹妹緊緊的擁抱着他,吻他的時候,他轉開了臉,松垂如袋的衣服和身體畏縮着,眼睛越過她找尋着他的母親。

    母親坐在那裡望着他,好象在說:沒啥關系,不久一切都會正常的,隻要過一段時間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正當他還在那搜腸刮肚地想對這個陌生人說些什麼的時候,梅吉的女兒進來了。

    她是一個身材修長、清瘦的年輕姑娘;她拘謹地坐在那裡,一雙手捏着衣服上的衣褶,那雙淺色的眼睛從一個人的臉上轉到另一個人的臉上。

    梅吉的兒子和紅衣主教一起進來了,他走過去坐在姐姐身旁的地闆上,這是一個漂亮、平靜而冷淡的少年。

     "弗蘭克,這太好了。

    "拉爾夫紅衣主教說着,和他握了握手,随後轉向菲,一場左眉。

    "喝杯茶好嗎?好主意。

    " 克利裡家的男人一起走了進來,空氣是很緊張的,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寬恕他,弗蘭克知道這是為什麼;這是因為他當年使他們的母親傷心的那種行徑。

    可是,他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使他們有所理解。

    他既無法向他們傾訴他的痛苦和孤寂,也不會懇求寬恕。

    唯一真正關鍵的人是他的母親,而他從未想到有什麼可讓她寬恕的。

     今天晚上一直在竭力打圓場的是紅衣主教,在晚餐桌上他引着話題;飯罷回到客廳裡以後,他帶着一種自如的外交風度聊着天,有意把弗蘭克扯在一起。

     "鮑勃,我一到這兒就想問你--兔子都到什麼地方去了?"紅衣主教問道。

    "我看到了無數的兔子洞,可是一隻兔子也沒有。

    " "兔子都死啦。

    "鮑勃答道。

     "死了?" "是啊,是因為得了一種叫什麼粘液腫瘤的病。

    到1947年的時候,因為兔子和連年大旱,作為初級産品生産國的澳大利亞幾乎完蛋了。

    我們都絕望了。

    "鮑勃說道。

    他熱烈地談着他的話題。

    很高興能讨論一些把弗蘭克排除在外的事。

     在一點上,弗蘭克很不明智地發揮了和他大弟弟不一緻的看法。

    "我知道情況很糟,但還不至于糟到那種地步。

    "他坐了回去,希望他對這次讨論盡自己的一份力量能使紅衣主教感到高興。

     "哦,我并沒有言過其實,相信我的話!"鮑勃刻薄地說道;弗蘭克怎麼會知道呢? "發生了些什麼事?"紅衣主教很快問道。

     "前年,聯邦科學和工業研究組織在維多利亞州進行了一項實驗,用他們培育出來的這種病毒使兔了得了傳染病。

    我不能肯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病毒,隻知道是一種微生物。

    反正他們管這種東西叫一種會麼樣的病毒。

    起初,這種病毒的傳播似乎不太理想,盡管兔子染了它就喪命,可是大約一年之後,這場試驗性的傳染就像野火一樣傳播開了,他們認為蚊子是載體,但是和藏紅色薊草也有關系,從那時候起,兔子上百萬上百萬地死去了。

    它們被一掃而空。

    有的,你會看到幾隻病歪歪的免子,臉上都是腫塊,難看透頂。

    但這是一項了不起的工作,拉爾夫,真的。

    其他的動物都沒有得粘液腫瘤病,甚至連種屬相近的動物都沒得。

    多虧了聯邦科學與工業研究組織的那些人,兔子再也不能成災了。

    " 拉爾夫紅衣主教望着弗蘭克。

    "弗蘭克,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知道嗎?" 可憐的弗蘭克搖了搖頭。

    希望大家能讓他不起眼地退在一邊。

     "這是大規模生物戰。

    我不知道世界上其他的人是否知道,就在這裡,在澳大利亞,從1949年到1952年對數不清的兔子進行了一場病毒戰,并且成功地消滅了它們。

    哦!這是對頭的,是嗎?這完全不是聳人聽聞的新聞報道,而是科學的事實,他們還是把他們的原子彈和氫彈埋掉的好,我知道不得不進行這場生物戰,這是絕對必要的,也許這項重要的科學成就還沒有得到全世界的贊揚。

    但這也是非常可怕的。

    " 戴恩一直豎着耳朵聽着這場談話。

    "'生物戰',我從來沒聽說過。

    到底是怎麼回事,拉爾夫?" "這是一個新詞,戴恩。

    但我是一個教皇的外交家,可悲的是我不得不與'生物戰'這樣的詞彙打交道。

    一句話,這個詞就意味着粘液性腫瘤病。

    培養出一種可殺死重創一種生物的病毒。

    " 戴恩有些下意識地劃了一個十字,又靠在了拉爾夫·德·布裡薩特的膝頭上。

    "我們最好祈禱,對嗎?" 紅衣主教低頭看着他那漂亮的頭,微笑着, 多虧了菲,弗蘭克才終于完全适應了德羅海達的生活,盡管克利裡家的男人态度生硬,可她如若無其事,好象她的長子隻是短短地離開了一段時間,從來沒有使這個家庭蒙羞受辱,或深深地傷過他母親的心似的。

    她悄悄地、不引人注目地把他送到他似乎想占用的小房子裡,離開了她其他的兒子;她并沒有鼓勵他把往日的那種活力重新振作起來。

    因為那一切已經都是昨日黃花了;當她在基裡車站的月台上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她就明白,那一切已經被一種他拒絕的她詳述的生活所吞噬了。

    她能為他做到的最好的事,就是使他盡可能幸福,毫無疑問,做到這一步的途徑就是象接受往日的弗蘭克那樣接受現在的弗蘭克。

     不存在着讓他到圍場去幹活的問題,因為他的弟弟既不需要他,他也不想去過那種他一直厭惡的生活。

    看到那些蓬勃生長的東西,使他感到高興。

    因此,菲就讓他在大宅的花園裡幹些閑事,使他得到甯靜。

    對弗蘭克回到家庭中間,克利裡家的男人逐漸習慣起來了,開始明白,以前曾在弗蘭克身上存在的那種對他們利益的威脅已不複存在。

    一切都不能改變他們的母親對他的感情,不管他是在監獄抑或是在德羅海達,都沒有關系;她對他的感情都是不變的。

    重要的事情是,讓他留在德羅海達會使他感到快活。

    他沒有幹擾他們的生活,和往日一樣。

     然而對菲來說,弗蘭克重返家中并不是一種快樂;這又能怎麼樣呢?每天看到他和根本見不到他隻不過是一種不同的哀傷罷了。

    不得不眼巴巴地看着一種被毀滅的生活和一個被毀滅的人是令人悲痛欲絕,這人是她最鐘愛的兒子。

    而他一定是在忍受着她所無法想象的痛苦。

     弗蘭克回家六個月之後的一天,梅吉走進了客廳,發現她母親坐在那裡,透過高大的窗戶望着正在修剪着沿車道的一大排玫瑰花的弗蘭克,她轉過身來,那故作鎮定的臉上帶着某種表情,使梅吉雙手捂在心口上。

     "唔,媽!"她不知如何是好地說道。

     菲望着她,搖了搖頭,微笑着。

    "沒什麼,梅吉。

    "她說道。

     "要是我能盡點力就好了!" "能。

    隻要保持你往日的樣子就行了。

    我很高興,你已經成為我的助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