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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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這就是為什麼它使馬和人如此苦惱。

    但是,人決不會任其象在羊身上那樣為所欲為的,所以,它們便把着作為更熟悉的對象了。

    它們在羊臀部的毛周圍下卵,或者哪裡的毛又潮又髒,就在哪裡下卵。

     空氣中充滿了蜜蜂的喧鬧聲,四處都是閃閃發光的、急速飛動的蜻蜓,它們在尋找産過卵的陰溝。

    優美而色彩絢麗的蝴蝶和飛蛾上下翻飛着。

    梅吉的馬蹄踏翻了一根朽木;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朽木的背面,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那朽木的背面滿是吓人的蛴螬,又白又肥、今人作嘔的樹木寄生蟲和鼻涕蟲,大蜈蚣和蜘蛛。

    兔子從洞中連蹦帶跳地竄出來,又閃電般地縮了回去,蹬起一股白色的土煙;随後它們又轉身向外張望,鼻子急速地抽動着。

    再往前些,一隻針鼹停止了尋找螞蟻,在她身邊驚惶萬狀。

    愕然失措。

    它飛快地打着洞,幾秒鐘之内就看不到它那有力的爪子了,它逐漸消失在一根大圓木的下面。

    在它刨洞的時候,那滑稽的動作引人發笑。

    它渾身上下的針刺都放倒了。

    以便能順利地鑽進進下,揚起的土堆成了一堆兒。

     她從通往莊園的大路上走出了這片樹林。

    灰塵之中有一片帶深灰色斑統的東西,那是一群胸脯粉紅,脊背灰色的鹦鹉在尋找昆蟲和蛴螬;不過,當它們聽到她走來的時候,一起飛了起來。

    它們就象是一片鋪天蓋地的淺洋紅色的浪潮,胸脯和翅背在她的頭上掠過,不可思議地從一片灰色變成了一片粉紅。

    她想,倘若明天我不得不離開德羅海達,永遠不再回來的話,在夢中我也願意住在紅翅背鹦鹉的撲打聲中的德羅海達……幹旱一定會愈來愈嚴重的;袋鼠都跑進來了,愈來愈多…… 這裡有一大群袋鼠,約摸有2000隻左右。

    鹦鹉一飛,把它們從平靜的凝視中驚起,大跨步地、優美地跳躍着,向遠處跑去,其快如飛。

    在動物中除了鸸鹋,未有能望其項背者,連馬都趕不上它們。

     每當陶醉于這種粗淺的自然研究時,她總是想起拉爾夫。

    梅吉私下裡從來沒有仔細地思量過她對他的那種女學生式的熱戀,或直接了當地稱之為愛情,就象人們在書中寫的那樣。

    她的表現和埃塞爾·德爾的女主角沒有什麼差别。

    在他那人為的教士職業和她對于他的希望--使他成為她的丈夫的希望之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樊籬,這似乎是不公平的。

    如果能象爹爹和媽媽那樣與他住在一起,他一定會象爹爹對媽媽那樣地崇拜她;這一切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梅吉好象從來不覺得媽媽有什麼值得父親那樣崇拜,然而他卻對她崇拜之極。

    所以,拉爾夫不久就會明白,和她住在一起比他索後獨處要強多了。

    可是,她還不明白,在任何情況下,拉爾夫神父都不會抛棄他的教士職業。

    是的,她知道找一個教士作丈夫或情人都是被禁止的,但是她已經習慣于脫離拉爾夫的教職來考慮這個問題了。

    她那種正規的天主教教育尚未達到讨論教士誓約本質的地步,而她本人并沒有信仰宗教的需要,因此,也就談不上自願地深入地研究它。

    梅吉在祈禱中并不能得到滿足,他僅僅信守着天主教的條文而已,因為不這樣做就意味着将萬劫不複地在地獄中受到焚燒。

     眼下,在她那白日美夢中,她盡享着和他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睡覺的無窮樂趣,就象爹和媽那樣。

    這時,與他耳鬓厮磨的想法使她放開了意馬心猿,在馬鞍上不停地胡思亂想起來。

    她把這種親近想象成了狂吻,除此之外就想不出别的了。

    驅策奔馳在圍場上根本無法使她的性教育有所有長,因為遠處狗的鼻息聲,使一切動物的頭腦中都無法産生交配的願望。

    其他的牧場也都一樣,不經選擇的交配是不允許的。

    當在一個特别的圍場中将公羊送到母羊中去的時候,梅吉就會被打發到别的地方去;而看到一隻狗趴在另一隻狗的背上,那不過就是用她的鞭子抽打一下這對狗,不許它們"鬧着玩兒"罷了。

     也許人類不具備判斷哪樣更糟糕的能力:是伴随着煩燥的不安和激動難耐的初生乍萌的渴望更糟呢?還是以一種頑強的勁頭務求實現其獨特願望更糟呢?可憐的梅吉渴望着她不甚了了的東西:現實中有一種最基本的拉力,不可抗拒地把她往拉爾夫·德·布裡克薩特那裡拉。

    因此,她作夢想着他,如饑似渴地思慕着他,需要他;她感到悲哀,盡管他聲稱愛她,但是她對他是那樣微不足道,他連看都不來看她。

     策馬而來的帕迪打斷了她的思路;和她一樣,他也是往莊園那個方向去的,她微笑着,勒住了粟色牝馬,等着他趕上來。

     "真是意外相逢啊,"帕迪說道,他那匹老花毛馬和女兒那匹中年的牝馬并辔而行。

     "是的,在意外了,"她說道,"旱情是不是還要嚴重?" "我想,還要早。

    老天爺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袋鼠!除了米爾柏林卡那地方,一定都是旱透了。

    馬丁·金談起要來一次大會獵,但是我不明白,一隊用機關槍的兵怎麼能使袋鼠的數目明顯地減少。

    " 他是如此和藹,如此體貼人、諒解人,如此充滿摯愛,而她極少在一個男孩子都不在場的情況下和他呆在一起。

    梅吉還沒來得及改變思路,便脫口問了一個拿不準的問題,盡管她内心一直在打消着各種疑慮,但是這個問題依然折靡着她,使她苦惱。

     "爹,為什麼拉爾夫神父不來看咱們響?" "他忙着呢,梅吉。

    "帕迪答道,但是他的聲音變得謹慎起來了。

     "不過,教士們也有假日,對嗎?他以前是那樣喜愛德羅海達,我肯定,他是想來這幾度假的。

    " "梅吉,從某一方面來講,教士們是有假日的,可是從另外一方面來講,他們永遠不離職守。

    譬如,他們一生中,每天都必須做彌撒,就算獨居獨處時也不例外。

    我覺得德·布裡克薩特神父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明白,在生活中走回頭路是根本辦不到的。

    小梅吉,對他來說,德羅海達已經是有些時過境遷了。

    假如他回來的話,這裡是不會使他得到往日的那種愉快的。

    " "你是說,你已經把我們給忘了。

    "她幹巴巴地說道。

     "不,實際上并沒忘。

    要是他忘記了的話,他的信不會寫得這麼勤,也不會打聽我們每一個人的情況。

    "他在鞍子裡轉過身來,藍色的眼睛中充滿了憐憫。

    "我想,他不再回來是再好不過的,因此我也就沒有邀請他,使他動歸心。

    " "爹!" 帕迪執意要冒一冒風險。

    "喂,梅吉,你夢想着一個教士是不對的,到了你理解這一點的時候了,你的密保得挺不錯,我認為其他任何人都不了解你對他的感情。

    但是,你向我提問出疑問來了,對嗎?盡管問得不深,但是足以說明問題了,現在聽聽我的回答吧,你必須停止這種想法,聽見了嗎?德·布裡克薩特神父起過聖誓,我知道他根本沒有打破這種誓言的意思,而你卻誤解了他對你的鐘愛。

    他認識你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你不過是個小丫頭。

    喂,梅吉,就是到今天他也是這樣看待你的。

    " 她既沒答話,臉色也沒變。

    是的,他想着,沒錯,她真不愧是菲的女兒啊。

     過了一會兒,她繃着臉說道:"可是,他可以不再當教士。

    這就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對他講的話。

    " 帕迪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這話。

    盡管他的話十分激烈,但梅育相信他的臉色比他的話還要激烈。

     "梅吉!哦,仁慈的上帝啊,這是地獄裡最糟糕的話!你應該上學才是,孩子,要是瑪麗姑媽死得再早些的話,我會及時讓你去悉尼,至少讓你在那裡呆上兩三年。

    可是現在你太太了,對嗎?可憐的小梅吉,我可不願意讓他們拿你的年齡開玩笑。

    "他緩和了一些,接着往下說。

    他一字一頓地說着,使他的話顯得尖銳,極其嚴厲,盡管他并不打算嚴厲,隻是想徹底消除錯覺。

    "梅吉,德·而裡克薩特神父是教士。

    他絕對不能半路還俗,這一點要放明白。

    他是誠惶誠恐地立下誓言的,莊嚴隆重,不可違背。

    一個人一旦成了教士就不能走回頭路了;他在神學院的監督人絕對保證讓他在宣誓之前就明了它的内容。

    一個立過誓的人非常明确,一旦立誓就再也不能違背它。

    德·布裡克薩特神父已經立過了誓言,他決不會違背的。

    "他歎了口氣。

    "梅吉,你現在明白了,是嗎?從現在開始,你再作德·布裡克薩特神父的白日夢就是無法原諒的了。

    " 他們是從莊園的前面進去的,因為馬廄比畜牧圍場更近一些。

    梅吉一句話沒說,撥轉了粟色牝馬向馬廊走去,孤零零地把她父親甩在了後面。

    有那麼一陣工夫,他一直扭頭望着她的背影。

    但是,當她消失在馬廄周圍的籬笆中之後,他夾了夾花毛馬的肋内,慢慢地遛着馬,埋怨着自己,埋怨着剛才他那番話是否有必要。

    男女之間的事真他媽可惡!似乎大家各有一套标準,相去甚遠。

     拉爾夫·德·布裡克薩特神父的聲音十分冷淡,然而比起他的眼神,這聲音就算熱情多了。

    當他說着那些刻闆而又嚴加推敲的詞句的時,那雙眼睛從沒有離開過那年輕教士毫無血色的臉龐。

     "你的表現尚未達到我主耶稣基督對他的教士的要求。

    我想,你對這一點的了解比指責你的我們可能要清楚得多,但是我依然要代表你的主教來指責你;你的主教不令是你的教會同事,而且是你的上級。

    你要完全服從他,你的地位不允許你對他的意見或決定讨價還價。

     "你真正理解你給自己、給你的教區,尤其是給你聲稱最摯愛的教廷所帶來的恥辱嗎?你對貞潔所立下的誓言和你所立下的其他誓言一樣莊嚴,一樣具有約束力,違背它是極大的印罪。

    當然,你将永遠不得再見女人了,但是,在你與誘惑苦鬥的時候,我們有責任幫助你。

    因此,我們已經安排你即刻離開。

    到比特裡托利的達爾文教區任職。

    今晚,你将乘快車前往布裡斯班,再乘火車到朗裡奇。

    在朗裡奇你的搭乘"昆塔斯"号飛機赴達爾文。

    眼下,你的行李正在打包,并且在快車發車之前送上去,因此,你沒有必要返回你目前的教區了。

     "現在,請你和約翰神父一起到小教堂去祈禱。

    在上火車之前,你就留在小教堂裡。

    為了使你得到安慰,約翰神父将陪同你一起到達爾文去。

    你被免職了。

    " 教會行政機構的教士們是聰明而又清醒的,他們不允許這個宗教道德上的罪人有機會和作為他情人的那個年輕姑娘再進行接觸。

    這已經成為他目前所在教區的醜聞了,他的處境十分糟糕。

    至于那位姑娘--就讓她等待,守望,大惑不解去吧。

    從現在開始,直到抵達達爾文,他将受到能幹的、已得到命令的約翰神父的監視。

    "此後,他從達爾丈所寄出的每一封信都将被打開,将不允許他打長途電話。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去向,他也永遠無法通知她。

    他再也不會得到與其他姑娘交往的機會了。

    達爾文是個邊遠的城鎮,幾乎沒有什麼女人。

    他的誓言是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