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回 感恩鬼三古傳題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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茔安葬,以報其德。

    選下吉日良辰,請堪輿先生定方向,開金井,将小姐棺木,擡到墳前。

    鄰瞻身主葬事,暫服素衣,執绋引道。

    聽虛邀請衆僧,誦經度亡。

    鄭無同察聽着了,買起紙錢祭品,吃個半醉,嘻笑而來。

    恰好柩方入土,無同設下祭禮,焚起紙錢,又不禮拜,隻哭一聲:“伊小姐!你何不扶持我鄭無同,三個古字,中了進士,情願替你題請欽賜谕葬?戴三年粗麻重孝。

    怎如今日這般冷淡,可惜你尋錯了人也!”說罷,又呵呵大笑。

    衆人認他是癡,卻又衣冠濟濟;認他是不癡,卻又言語不倫,正不知甚麼緣故。

    隻有仰鄰瞻心裡明白,曉得故意來尋鬧,走過一邊,不去睬他。

    鄭無同見沒人招待,便問道:“吊客遠來,如何不見陪賓的相接?今日何人主喪,何人為孝人,何人為義夫?” 此時真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睜。

    連仰鄰瞻沒了主意,聽虛隻得上前問訊道:“尊相面善,可是向日與汪座主,在小房同飲酒的鄭相公麼?”鄭無同道:“然也。

    若沒汪座主,怎中得仰夢鳅?”聽虛道:“尊相出言略少次序。

    ”鄭無同道:“次序次序,我就與你比個拳勢!”言未了,擎拳望仰鄰瞻面上打去。

    聽虛向前攔住,說:“尊相此是何意?”鄭無同道:“我偏怪他主喪不挂孝。

    ”聽虛道:“仰爺原無挂孝之理。

    ”鄭無同道:“無有挂孝之理,便不該主喪。

    ”聽虛道:“若如此,反覺尊相欠通了。

    這伊小姐的屍棺,十年暴露,無人收葬。

    仰爺在小房讀書,問知其故,發願若得成名,即便茔葬。

    此不過是陰功善事,原不該着孝服。

    在先文王澤及枯骨,遇死屍就埋,那裡挂得許多孝!”鄭無同聽了這話,怒氣愈加,便罵道:“賊秃!誰要你攀今吊古,弄嘴掉舌,偏護夢鳅進士。

    ”劈面一個巴掌,打得這和尚耳鳴眼暗。

    聽虛也怒從心起,說:“你是外方下第秀才,卻到這裡撒潑放肆,亂打平人!”随手一把,就揪住鄭無同巾發,放出少林幫襯,攥着大拳,當心便捶。

    仰鄰瞻恐弄出事來,隻得橫身解勸拆開,帶着笑對鄭無同道:“主喪的固不成禮,送葬的也覺多事,大家認一不是何如?”無同本要來尋惱仰鄰瞻,不期反受了這場侮慢,自覺乏趣,整一整衣冠,大罵道:“賊秃有了大幫手,敢欺負我下第舉子,難道輕輕放過你不成?若不弄你發配到遠惡軍州,我也不姓做鄭。

    ”一頭說,搖搖擺擺,大踏步而去。

     喚隻船複往臨安,想着仰鄰瞻是個進士,别事也扳他不倒,就把科場關節,上他一疏。

    隻是汪藻起一片美情,我自命薄,不能入場,如何反去連累他?又想仰鄰瞻若不用三古得中,到也罷了,偏是你偷了關節,公然登第,何等榮耀。

    我雖命窮,怎生氣得過,又想這關節卻是鬼魂所傳,如何做得幹證?千思萬想,難以措詞。

    欲待歇手,又放不落聽虛和尚。

    尋思幾遍,恨一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就在燈下,吃了幾杯悶酒,磨起墨來,草上一疏,疏雲: 陛下龍飛蕃邸,先知稼穑之艱難。

    鑒照重瞳,更切文衡之鄭重。

    第春秋為腐爛朝報,科目非湊集俚言。

    竊有新科進士仰鄰瞻,幼稱僞學,長附明經。

    題本全牛,學疏半豹;支言累句,大玷聖書。

    即其易冒中所雲,古伏羲、古文王、古周公,有古是必有今。

    請求其對,假如陰有數,陰有性,陰有義,言陰複又言陽,何辯于題?況當皇上中興隆業,平定乾坤,離照當陽,正萬魅消亡之日。

    乃言旨出蕭寺女鬼,顯受胪唱之傳宣。

    陰瘗成祟之旅榇,鑿破先陵,有傷國脈。

    兼信妖僧聽虛左道邪術,結為死堂,妄談禍福。

    誣藝祖取國于小兒,緻有陳橋之變,謗太宗傳疑于斧影,托身兀術之災。

    上讪祖宗,下亂國事,關系匪輕,臣何敢隐!疏上。

     批下聖旨道:“據下第舉人鄭無同所奏仰鄰瞻易義,着禮部核勘文理,有無穿鑿悖戾;及所鑿破山地,究屬何陵;妖僧所傳謗誣,有何實據。

    會同法司,嚴提諸犯,及主文官,鞠審奏報。

    ”當時本下,法司行文拘仰鄰瞻、鄭無同聽虛和尚一幹人到案。

    任你汪藻起是南省老座師,少不得青衣小帽,同在秋曹衙門,丹墀跪下。

    問官一一詳審,鄭無同隻将仰鄰瞻易義中辯,并不敢說到汪藻起富陽寺中私囑的言語。

    可知事無根據,辯端自多。

    審到聽虛和尚,聽虛将那仰瞻讀書時,鬼魂吟詩,發心許其葬埋,前後之事,從實細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