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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寫這些書頁?它們有什麼用處?&mdash&mdash我自己又知道些什麼?按我的意見,去問人家行動與寫作的動機,那是相當愚蠢的&mdash&mdash你自己知道為什麼翻開狂人就要在上面書寫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篇頁嗎?

    一個狂人,使人害怕!讀者,你是誰呀?你是屬于哪個範疇的?屬于傻瓜,還是屬于狂人?&mdash&mdash如果有人讓你選擇,你的虛榮心甯願選擇後一種情況。是的,我的确又一次提問,一本書既無教益也無趣味,不涉及化學、哲學、農學或悲歌,一本書提不出養羊或者殺滅跳蚤的任何好辦法,既不談論鐵路、證券交易所、人們内心深處的隐私、中世紀的服裝,也不談論上帝與魔鬼,但是它提到一個狂人,也就是說,這個大傻瓜,多少世紀以來就在空中旋轉而沒有邁出一步,它吼叫,流涎,自己撕裂自己,那麼,這本書究竟有什麼用處?

    我跟你一樣,不知道你對此會講些什麼,因為這根本不是按規定好了的提綱寫成的一部小說或者一個劇本,也不是一種唯一的事先考慮過的想法,有步驟地使思想在筆直的小徑上彎彎曲曲地延伸。

    我将要寫在紙上的,隻是我頭腦裡所想到的一切,我的想法與回憶、印象、夢想、一時的愛好,一切在想象與心靈中經過的東西;歡笑與眼淚,白色與黑色,首先從心裡發出的嗚咽,在發出聲音的時候好像面團一樣伸展開來,眼淚攪和在浪漫的隐喻裡,想到我将要寫壞一大把鵝毛筆的筆嘴,用完一瓶墨水,使我的讀者感到厭煩,我自己也感到煩惱,心情十分沉重;我那麼愛嘲笑,那麼愛懷疑,已成為習慣,以至人們在我所寫的東西裡從頭至尾,都找得到無休止的玩笑,而喜歡笑的人最後将會笑作者,也笑他們自己。

    人們将從中看到,應該怎樣相信宇宙的計劃,人的道德責任、德行與博愛&mdash&mdash我有了這種品德,渴望讓人家把這個詞寫在我的皮靴上,以便大家讀到這個詞,并且牢記在心間,連那些目光最低的、身體最小的、最慣于爬行的與最靠近溪水邊的都不例外。

    這篇回憶隻不過是一個可憐的狂人的消遣而已,如果你還想從中看到别的什麼,那就錯了!一個狂人呀!

    而讀者呢,你大概剛剛結婚,或者還清了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