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關燈
得當的補給體系的支撐。

     在過去的兩個世紀裡,基督教歐洲從城堡林立的中世紀一路演化,經曆了宗教改革和文藝複興。

    經濟因素和制度因素推動了這一演化過程,具體體現在貿易的發展和技術的進步方面,而經濟和制度的創新構成了嶄新的西方文明的基石。

    而奧斯曼帝國在這兩個世紀中則落在了後面,并沒有實現這種進步。

    奧斯曼帝國的官僚體系日漸臃腫,整個國家仍然困在經濟衰退的泥潭中,無論是商業、手工業還是農業,都舉步維艱。

    因此,它也缺乏足夠的資源和意願去完成這種演進。

    它既缺乏财政方面和商業方面的積累,同時又囿于對自身力量和體制的盲目迷信。

     在奧斯曼帝國軍隊所依賴的規模龐大、技藝精湛的工匠群體身上,就能看到上述趨勢是如何導緻奧斯曼帝國陷入軍事困境的。

    以往,貿易行會這種合作體系曾經發揮過積極的社會作用,其存在保證了工匠的道德水準和技術水平。

    但是,從經濟角度上說,手工藝需要一種追求創新和進取的新精神,但行會束縛性的本質決定了它們将阻礙任何進步。

    它們固執地拒絕任何創新,堅守過時的技藝,僵硬地執行着固有成規和工作時長。

    此外,不負責任的稅收規定和财政政策也不鼓勵創新,增強了行會與生俱來的惰性,從而抑制了行業的進步和繁榮。

    如此一來,奧斯曼帝國的手工業産品就漸漸無法與歐洲的進口貨相媲美了。

    近衛軍與行會同進退,懷疑并拒絕任何有可能損害自身利益的軍事改革。

    但是奧斯曼帝國急需進行這種改革,而且它的敵人彼得大帝也正在推行這種改革。

     這種态度還導緻了經濟狀況的惡化。

    本來,奧斯曼帝國擁有構建在商品化農業基礎上的貨币經濟。

    與歐洲國家相比,奧斯曼帝國的經濟實力并不處于明顯下風。

    問題是,奧斯曼帝國的經濟運行由少數族裔掌控&mdash&mdash大量的銀行家和商人都是希臘人、猶太人或亞美尼亞人。

    想要構建一個統一的、以政府機構與金融階層、經濟階層密切合作為基礎的經濟體系,缺乏經驗又輕視異教徒的奧斯曼帝國統治者往往沒有能力做到,甚至根本都不理解為什麼要做到。

    在歐洲,構建在政府和資本、人和金錢的緊密聯合的基礎上的社會體系已經茁壯成長;而在奧斯曼帝國,乃至當時其他的伊斯蘭國家裡,這種體系并不存在。

    在這些地方,政府和商業依舊固執地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奧斯曼帝國境内就不會出現政商聯合籌劃的、長期的、大型的經濟項目,整個國家的經濟活動還停留在最低水準。

    歐洲人帶來了貿易格局的變遷,歐洲工廠生産的紡織品和其他制成品在市場上大受歡迎。

    在此沖擊下,奧斯曼帝國的本土手工業日益衰敗,整個國家的經濟日漸萎縮。

     而奧斯曼帝國之所以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其根源在于伊斯蘭教中一種根深蒂固的思想。

    奧斯曼人不顧現實情況如何,沉醉于伊斯蘭文明永遠優于其他文明的幻想之中,不願意面對奧斯曼帝國已經在不斷進步的西方文明面前日趨衰落的現實。

    此外,宿命論也是一大障礙。

    穆斯林的教育體系讓人們相信,無論人類做了什麼可能幹預曆史進程的事,真主的旨意最終都一定會達成,因此他們往往固執地遵循傳統。

    所以,不隻是近衛軍和行會,就連烏理瑪自身也十分保守地排斥劇烈的變革,以此來長久維護他們在既有的軍事和經濟秩序中所獲得的利益。

    到了18世紀初,奧斯曼帝國的軍事和經濟秩序變得陳腐不堪。

    奧斯曼帝國開始腐敗變質,而嶄新的俄羅斯帝國正在崛起。

     但陳舊的結構還沒有完全朽壞,伊斯蘭教依然作為精神支柱為帝國發揮着積極的作用。

    除此之外,盡管有種種亂象和腐敗,帝國的國家架構依然僵硬地支撐着這個國家,間或還會萌發出複蘇的迹象。

    衰老的奧斯曼帝國依舊活着,尚未變成僵直的屍體。

    蘇丹不再管理國家,但在從上至下替他管理國家的人中,仍然有不少能幹的人物,保證其傳統的國家機器得以繼續運轉。

    其中包括一類新的精英,他們不是武将,而文官;他們沒有帕夏或貝伊的頭銜,而被稱作&ldquo阿凡提&rdquo(Effendis)[1]。

    他們大多與往昔的官員出自不同的階層,往往不是出身于宮廷學校的前基督徒,而是第二代或第三代的穆斯林。

    不過,他們仍然樂于任用希臘人或其他基督徒出任下級屬官。

     在簽訂了《卡爾洛維茨和約》之後,無論在國内事務上還是在國際事務上,奧斯曼帝國都進入了兩次風暴間的平靜期。

    在國内,學識淵博、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