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回 高道士踵門谒管學 裕小姐奉诏觐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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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學務還是鹹同季年開始的,彼時曾文正李文忠知道西法必當慕效,奏設了制造局,随設立船政水師學堂。

    當時的士論,謂西國之長,在兵強器利,故設學僅止于此。

    就是光緒初年設立的同文館,也不過培植些翻譯人才。

    從同文館出身的,就是翻譯,也從不曾有過上等人才。

    中日戰後,士大夫漸漸奮發言自強,康有為上書請變法,遂及興學。

    梁啟超為侍郎李端棻草奏,請立大學堂于京師,禦史王鵬運也上疏,請立大學堂,奉旨允行。

    其時恭親王與剛中堂不喜新政,緩着沒有辦。

    戊戌年,朝廷舉行新政,促拟大學堂章程。

    樞臣不知所措,遣人叫梁啟超屬草。

    拟了八十多條章程,大緻取法日本。

    那時管學大臣是孫中堂,就以景山下馬神廟四公主府為大學堂,請張元濟做總辦,元濟不肯,改延黃紹箕。

    紹箕又放了試差,于是請念誠格做總辦,朱祖謀、李家駒做提調,劉可毅、駱成骧等為教員,美國教土丁題良為總教習,實權都在丁韪良手裡。

    教學課程,管學大臣不能過問。

    此刻老師被了恩命,總要大大整頓一番才是。

    老師究竟持何宗旨?” 張百熙道:“丁韪良原是個教士,辦學究竟不是傳教。

    我想第一辦法,先辭掉丁教十。

    ” 沈兆祉異常欽佩,師徒兩個斟酌了一會子,定出個辦法來,把華俄道勝銀行積存的東清鐵路息銀作為大學經費,奏請撥充;借虎坊橋官書局為籌備所,且待校址修好,再行開辦。

     當下張百熙就把丁韪良辭退,不意美國公使不肯答應,交涉了許久,卒被索了一大注款子去。

    張百熙因桐城吳汝綸是當世人望,遂以直隸州奏請加五品卿銜,充大學堂總教習,汝綸堅辭不起。

    百熙具衣冠詣汝綸,伏拜地下道:“吾為全國求人師,當為全國生徒拜請也。

    先生不出,如中國何?” 汝綸感他誠摯,勉起應诏。

    于是奏派于式枚為總辦,李家駒、趙從番為副,汪诒書、蔣式理瑆、三多、榮勳、紹英等,分任提調,張鶴齡為副總教習。

    又設編譯書局,以李希聖為編局總篡,王式通、孫寶瑄、羅惇曧、韓樸存、桂填等為副。

    嚴複為譯局總辦,林纾、嚴璩、曾宗鞏、魏易等為副。

     這時光,張百熙大權在握,揮霍指示,無不如意。

    雖然費盡精神,卻籌畫得十分整齊,一般守舊人物,見了他這麼行為,未免妒羨交加,遂緻蜚語紛起。

    榮祿、鹿傳霖、瞿鴻玑,都竭力地阻止。

    百熙方在豐台地方,購地一千三百畝,備建七科大學。

    經這阻力,不得不因陋就簡,葺了馬神廟大學,僅立師範、仕學兩館。

    又因總教習吳汝綸為學務體大,先到日本去考察。

     偏偏榮祿不放心,派了榮勳、紹英與他作伴;偏偏榮勳與汝綸,又龃龉起來。

    到了日本,留日學生,偏又傾仰汝綸。

    駐日公使蔡鈞,未免懷妒意了。

    偏偏吳敬恒、孫揆均等為送學生入成城學校事,與蔡鈞大起沖突,相率罷學。

    汝綸偏偏喜事,竭力地調停。

    蔡鈞就把過失,盡诿在汝綸身上。

    榮祿大惱,慶親王當衆宣言,說吳汝綸該明正典刑。

    虧得肅親王耆善力持反對,才得沒事。

    然而張百熙卻很沒有面子,異常郁郁。

     這日,沈兆祉來谒,談及人才,不勝撫膺歎息。

    兆祉道:“好叫老師得知,昨天有一友人來拜,談及中俄交涉,痛心疾首,喟然而歎道:‘吾聞出于幽谷,遷于喬木,未聞下喬木而入幽谷。

    現在咱們的外交,适成了個下喬入幽景象,如何還會勝利?’門生問他緣故,友人道:‘不記得道、鹹年間,京師設有撫夷局,泰西各國,咱們概把他當夷人看待,居高臨下,這不是遷于喬木麼?等到圓明園被焚,撫夷局消滅了,設了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雖然不敢夷視各國,猶有居中馭外的雄心。

     拳匪亂後,總理衙門變了外務部,于是,從前居高臨下居中馭外的餘威,掃地盡了,不是下喬木麼?現在索性喧賓奪主,真是入幽谷了,可歎不可歎?’門生告訴他,從前的撫夷局、總理衙門,乃是自大之過。

    現在的外務部,主賓數體,才是正當辦法,他還不信呢。

    老師,這一個友人,還在軍機處當差,卻這麼的見識。

    人才如此,國事怎麼會有起色?” 百熙正欲答話,忽門房遞進一個名帖,報說白雲觀高道士來拜。

    百熙皺眉道:“這高道士竟然找到我這裡來了,誰有暇跟他麻煩?” 随向門房道:“回過他我不在家,以後他來,不必報我知道,回掉了就是。

    ” 沈兆祉道:“這高道士是誰?” 張百熙道:“這高道士就是白雲觀的老道,也算神仙中人,也算政治中人。

    白雲觀供的是長春真人,正月十九日,真人誕辰,都中達官貴人,命婦閨嫒,都趕去拈香。

    禮拜真人的,必然參拜高道士。

    講究應酬的人,遂以是日為高道士生辰。

    拜時或答或不答,答拜的交情總不過如此。

    或是名位不甚顯著的,如果直受他拜,不答一禮,頂禮的人,倒引為榮耀。

    ” 沈兆祉道:“一個老道,如何有這麼的勢力?” 張百熙道:“聽說他與太監李蓮英,拜過把子的。

    前天有一個人,在白雲觀裡頭跟高道士談天,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