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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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喊叫,稍後還能依稀聽見救護車的警笛聲。

    但現在仔細想來,這樣的情景是任何出了交通事故的人都能想泉得到的,所以對于馬上失去知覺的我來說。

    或許都隻是事後的想象罷了。

     然後,我進入長時間的昏睡狀态。

    等我蘇醒過來,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潔白的天花闆,然後是床邊香織小姐的頭發。

    我書桌的鐵椅被放到了床邊,而她就坐在椅子上織毛衣。

    或許是她剛站起來要去廁所的時候,我的眼睛就睜開了。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當她往床邊瞄過來時,正好與我的視線相交。

    但在此時,我根本記不起眼前的這個人是誰,說得更确切些,與其說分不清是誰,不如說連是人還是動物也分不清。

    當然,我也不明白自己是誰。

    香織小姐盯着我的臉,連珠炮似的問道:“你醒啦?沒事了嗎?知道我是誰嗎?想喝水嗎?”可是我的記憶尚未恢複,隻能聽見卻不能回答。

    但我還記得香織小姐那時的表情,她眉頭緊鎖。

    露出擔心、憂慮的神色看着我的臉。

     我當然一點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還感覺不到褥瘡與關節、肌肉等的疼痛,腦子與視野均處于朦胧狀态,即使恢複意識之後,幾小時内也無法開口。

    看來香織小姐眼裡,我一定很像木乃伊吧。

    我的喉嚨幹得厲害,口中完全沒有唾液,自然說不出話來。

    不,不如說根本不明白說話的意義。

    差不多有幾小時的時間,我一直怔怔地盯着天花闆。

     香織小姐走到房間一角打電話去了。

    當然這也是如今做出的判斷,當時隻是迷迷糊糊地覺得她做什麼事去了。

    但可以肯定她那時一定是打電話給醫生或父親了。

    因為之後她将話筒貼在我的耳邊,耳中隐約傳來男人的聲音。

    至于這男人說些什麼,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

     從第二天起,我就開始與疼痛搏鬥,那鑽心的疼痛真難以忍受,但我還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

    足足有五天時間,我隻是個活着,但連動植物也分不清的白癡“生物”。

    我不會說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在這期間,我痛了就喊。

    餓了也喊,覺得難受還是喊,因為失去了語言能力和自尊心,唯一的表達方式就是喊了。

     這種身體上的痛楚和難受持續到第五天,香織小姐發現我的精神終于回複到嬰兒的程度。

    由于受到交通事故的沖擊和長時間的昏睡,我失去了成年男子的自我感覺與語言文字能力。

     此後,香織小姐成了我的媽媽,在接下來的三個星期裡。

    她每天教導我讀書寫字。

     她買了好多圖畫書讓我閱讀,内容由淺至深,這些書在發生事故前是我曾經讀過的,所以我很快就記住了文字。

    掌握了文字很快就能寫文章,效果非常好,讀寫能力迅速提升。

    僅僅三周,我的智力便跳躍式地從零歲提升至五歲、十歲、十八歲。

    在這期間。

    香織小姐要我每天看三小時電視,說這是醫生硬性規定的,看的全是NHK的教育節目。

    最初看的是以幼兒為受衆的節目,然後依次是低年級小學生、高年級小學生、國中學生、高中學生的電視節目。

     就這樣,從第三周開始。

    我快速地回憶起一切。

    到第三周末,我已經恢複為二十一歲的大人了。

    或許記憶中的某些部分仍有漏失,但應付基本的日常生活已無大礙。

     第三周周末的那天,香織小姐告訴我今天是五月十四日。

     靠床的牆上挂着一本日曆,她非常準确地将其逐日撕下,我在五月十日或十一日時還不太明白,但到五月十四日終于明白這個日曆用途了。

    由此推算,可以知道我蘇醒過來的日子是四月二十三日。

    我問香織小姐,她也說是四月二十三日,由此可見,我的數字計算能力也恢複正常了。

     交通事故是四月二日發生的,據說我住了十幾天醫院。

    之後本來要轉送父親的醫生朋友所經營的一家醫院,但反正是昏睡,回自己家裡睡,由有護理經驗的香織小姐日夜照顧,效果反而更好。

    于是從四月十四日開始,我就一直睡在自己屋裡的床上。

    這期間,香織小姐也住在這棟公寓大樓裡,給我無微不至的照顧。

     香織小姐真是位偉大的母親! 我的名字叫三崎陶太,在鐮倉出生長大。

    父親旭屋架十郎是著名的影星,說起他的名字,在日本無人不曉。

    老實說,父親的名氣太大,從童年時代起就給我帶來很多麻煩。

    許多來曆不明的人經常進出我家,有的甚至在我家住了下來,使我沒有家的感覺。

    訪客臨走時都會照例要來看看我,仿佛把我當成了觀賞動物。

    就算是熟悉的電影圈或演藝界人士,行動舉止也與一般訪客差不多,所以我對外人通常沒有好感。

    差不多從懂事時起,我就獨居在公寓裡,由父親請女人專門來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父親給我許多零用錢,所以買汽車、旅行、玩樂……是絕不缺錢的。

    我是家中的獨子,生母在我五歲時過世。

    有這種境遇的孩子,活在世上往往堕落或成為一事無成的小混混。

    幸好我是一個沒膽量的人。

    所以倒沒有變壞。

    我最喜歡一個人躲在屋裡讀書、看電影和畫畫。

    因而失去了變壞的機會。

    父親因為工作的關系,經常購買各種牌子的十六厘米放映機回家。

    他把不用的放映機送給我,影片則以父親的作品為主,偶爾也有其他影片。

    我讨厭和朋友擠在房間裡看電影,所以沒跟朋友說我有放映機。

    事實上,我的朋友也不多。

     朋友少或許跟我對女孩子不感興趣有關吧。

    為什麼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呢?那是因為鐮倉與東京不同,它不過是個鄉下地方。

    從讀小學開始到今天,我還沒遇到過稱得上有魅力的女孩。

    不,這個理由或許不成立。

    因為父親是有名的影星,所以從童年起,我就見慣了許多女明星和模特在家裡進進出出。

    由于所見都是美女,在我的腦中也就未曾覺得美女有什麼稀奇。

     我在孩提時代就失去了母親,所以那些美女就像比賽似的搶着照顧我、讨我歡心,我也把這視為理所當然的事。

     等我漸漸長成大人,性的欲望開始蘇醒。

    但是我始終沒有以實際行動來滿足這種欲望,倒是經常有女人向我積極進攻。

     為了想照顧我,她們經常跑來我的公寓,谄媚地說:“啊,陶太君。

    你的臉長得和你爸爸一模一樣,真是英俊!”但我聽了無動于衷。

    等我肚子餓了,她們又迫不及待地把食物遞到我嘴邊,說:“吃東西呀、快吃東西呀。

    ”這些舉動讓我感覺非常厭煩。

    至于鐮倉的小學和初中裡那些樸素的女孩子,也完全引不起我的興趣。

    身為異性,如果那些女孩頭腦靈活、富有冒險精神,又能說善道。

    我一定會像喜歡男孩那樣喜歡她們。

    但事實上,在我周遭完全沒有這種頗富魅力的女孩,所以我還是喜歡男孩多一點。

     我的童年有着豐富多彩的人生體驗,這些話題對千方百計想窺探旭屋家生活的人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但我不想多講。

    在一般人看來,我的生活環境優越而富裕,但我卻讨厭這種生活,希望徹底遺忘過去。

    從有這種意識開始,我便開始隐藏自己是旭屋架十郎兒子的身份,過着平淡的生活,但有時還是難免暴露身份,周圍的人就會露出羨慕的目光。

    去朋友家時,朋友的母親會對我噓寒問暖,我則告訴她旭屋家的生活其實一點也不快樂,有時我也會遭到側目和挖苦。

    所以在家長教學參觀日,我很怕父親的年輕情婦們來看我。

    現在回想起來,與父親有關系的女人,因為觊觎父親妻子的地位,都會露骨地向我示好,但我并不買賬。

    算了,這些話不提也罷。

     但香織小姐就不同了,我非常欣賞她。

    她的年紀與我相仿,最多大三四歲吧。

    她是父親的第六個情婦,不,或許不止,反正我已經數不清父親有過幾個情婦了。

    我也弄不清她是父親的情婦,還是已經成為父親的妻子了。

    對我來說,無論香織小姐的身份是什麼,都無所謂。

    她是個大美人,而且個性很好。

    對我來說,與美貌、才能、演技和法律知識這些比起來,個性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有優雅的嗓音,說話不緊不慢,落落大方。

    和她在一起總能讓我心情平靜。

    而且對我來說,性格優雅文靜的人實在是太好了。

    她很聰明,很快就能理解我所說的話。

    這個已被污染折騰得奄奄一患的瀕死世界,由于有她這樣的人存在,或許還有得救。

    她從不相信預言家的話。

    我最欣賞她的,就是這種樂觀的精神。

     “你相信一九九九年是世界末日嗎?”我問道。

    她将塗上紅色指甲油的指甲貼近嘴唇,哈哈大笑。

    “我完全不相信。

    ” 她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不管是二〇〇〇年,還是二〇〇五年,這個世界都會繼續存在。

    對于所謂的大預言,我不屑一聽。

    ” 但我倒是很相信這個預言,我擔心,污染如此嚴重的世界,能不能撐到一九九九年七月呢?就算世界到了那時依舊存在,活在那個時代的人,樣子也會與我們截然不同,着起來或許會更像動物。

    由于發生過核爆,人的皮膚焦黑潰爛,完全喪失認知力和思考力。

    至于太陽呢,即使萬裡無雲的正午也沒有光輝。

    所以在那時的世界,就算春天也還是一片寒冷。

    看似怪物的人,就在那樣的世界裡苟延殘喘。

     最近我經常做這樣的夢。

    那真的是夢嗎?為何景象如此真實?難道是現實印象的幻覺?仔細觀察幻境中的每一個角落,我清楚地看到惡心的怪物在路上蹒跚而行,我感到無比失落。

     一九九九年八月以後的地球就是這幅景象嗎?是不是因為發生過核戰争,所以人類的外形才變得如此慘不忍睹? 抑或者這是各種污染造成的結果。

    現今的環境污染越來越嚴重。

    一年又一年的累積,到了一九九九年,污染到極點的毒氣從空中降下,襲擊人類,使人的形體産生極大的變異。

    我絕對相信污染導緻人類滅絕的說法。

    當然,一個人長期堅持這種悲觀看法絕非好事,所以身邊有個笑我胡思亂想的人,對我來說倒是種精神救贖。

    畢竟香織小姐對于環境污染的知識不像我那麼豐富,她雖然沒有公開批評我的說法是錯的,但她堅信這個世界不會改變,也不會有世界末日。

    有這樣一個人在我身邊真是再好不過了。

     (中略) 五月二十六日早上九點,這天又是好天氣,從陽台望出去,鐮倉海面在晨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最近連着幾天都是好天氣,氣象台的天氣預報一點也靠不住。

    我每天早上七點起床。

     七點半香織小姐就從隔壁過來了,向我道過早安後就開始做早餐。

    然後大約在八點半,我們一起吃早餐。

    從九點開始我有三小時看電視的時間。

    這是香織小姐的硬性規定,說要讓我過有規律的生活。

     今早醒來,我賴在床上尚未完全清醒。

    此時在我的意識一隅,似乎殘留着某種微妙的想法,好像發出黑色光澤的沉甸甸的鐵塊,重重地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十分在意。

    但确切的想法是什麼,卻又完全想不起來。

    我隻知道這想法是怎麼來的,它一定來自昨晚所做的夢。

    那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夢,我的心靈深受那夢的沖擊,但奇怪的是,夢境的内容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做好的早餐擺在餐桌上,我一面吃早餐一面仔細閱讀香織小姐從玄關取回的五月二十六日的早報。

    差不多吃完早餐時,父親來電話了,香織小姐跑出去,捧着電話連電話線拿到我身邊,她把話筒交給我,說是我爸爸。

    不錯,父親每天總是在這時打電話給我。

     “喂、喂。

    ”我将話筒貼住耳朵。

     “是陶太嗎?今天感覺怎樣?” “挺好的。

    ”我應道。

     “精神怎樣?” “嗯,還不錯。

    ” 話筒那頭傳來的父親聲音,快樂而爽朗,看來他的工作一定很順利。

     “工作怎麼樣?” “哦,相當順利。

    ” “你那邊天氣如何?” “啊,非常好,一直是晴天。

    北海道的風景賞心悅目,廣闊的原野綠草茂密,我騎了馬。

    下一次,想要我帶你一起來北海道嗎?” “嗯,想呀。

    ” “我想在這裡買地蓋一棟度假别墅,那就任何時候都可以來了,冬天也可以滑雪呀。

    對,下次你和媽媽一起來吧!” “一言為定。

    ”我說道。

     “那當然啦。

    ” “昨天拍了些什麼呢?” “昨天嘛,拍的是坂田君和绫騎馬到我住的山中小屋拜訪的場景。

    ” 父親去北海道拍攝外景已經一個半月了。

    由于電影中幾乎沒有北海道以外的場景。

    所以到五月三十日為止父親都不可能離開北海道。

    香織小姐為了照顧我,就索性留在鐮倉。

    父親幾乎每天都打電話來,他隻能透過電話了解我們的情況。

     “今天要拍哪一場戲呀?” “今天嗎?嗯,要拍绫墜馬那場戲,這場面很難拍,恐怕要花不少時間。

    ” “那可要加油啊。

    ” “嗯,我一定能拍出好電影來的,你好好期待吧。

    ”父親今天的語調讓人明顯感覺到一種不尋常的開朗,像是在演戲一樣。

    不過這也是常有的事,或許是他的職業腔調吧。

     “那麼,請你媽媽聽電話吧。

    ” 接下來香織小姐與父親講話。

    我因為專注于閱讀報上的新聞,沒聽到他們通話的内容。

    今天報上刊載了電視劇編劇椐原一騎昨天因犯下傷害罪被東京愛宕警署逮捕的消患,還有新藥資料洩密的報道。

    梶原一騎是我童年時最喜歡看的《明日之城》和《巨人之星》的作者,非常有名。

    報上說他在銀座夜總會酒醉後毆打某漫畫雜志社編輯,又将職業摔跤選手安東尼奧禁锢在酒店裡敲詐威脅,真令人難以相信。

    新藥洩密事件方面,繼一名國立預防衛生研究所的技術官因擅自對檢定審核批示工作尚未完畢的抗生素新藥發出合格通知而被逮捕後,經審訊又爆出包括此人在内的數名嫌犯。

    竟把遞交給中央藥事審議會的新藥申請資料賣給另一家醫藥公司。

    藥品對人類而言是攸關生死之物,犯罪分子玩弄人命有如兒戲。

    真令人歔欷。

     香織小姐講完電話了,她放好話筒後說:“來吃飯吧。

    ” 我差不多吃完早餐了,報紙也讀完了,所以隻是看着香織小姐吃飯。

    或許感染了父親的興奮,她的情緒也很高昂。

    因為剛與父親通過話,我想起了關于父親的一些往事,尤其是父親迄今為止演過的電影。

     “《一切将在今天結束》,你知道嗎?”我問香織小姐。

     那是一部在二十年前,在我隻有一歲大的時候,由父親主演的科幻電影。

    描述兩個超級大國的電腦發狂了,向對方的主要城市猛射飛彈,發動毀滅性攻擊。

    一個類似蘇聯的國家也向日本東京發射了飛彈,國會議事堂周圍烈火熊熊,成了一座煉鐵爐。

    父親飾演海上自衛隊的英雄,他随船出海,在太平洋巡弋。

    當知道東京遭到毀滅性攻擊時,全體船員便投票決定,哪怕是燒成灰也要趕回東京。

    父親說:“好吧,那我們就回東京。

    ”劇情雖然簡單,但在當時的日本,觀衆對于用真實的卡帕型火箭發射飛彈的鏡頭,以及使用小模型拍攝的世界各大城市被原子彈摧毀的場面很感興趣,所以這部電影票房非常好。

     但我想香織小姐不一定知道這部電影,因為我也是從父親那裡才得到将立體聲寬銀幕電影縮小成十六厘米的版本,然後在自己房間一個人用放映機看的。

    這部電影公開上映時,香織小姐不過四五歲吧,我打算給她描述這部影片的梗概。

    所以一開始就問她知不知道《一切在今天結束》。

    父親演出這部電影時年紀不過二十七八歲,父親當時的演技隻能說活力有餘而深度不足。

     想到這裡,我突然發出“啊”的一聲,昨晚做夢的内容在這一瞬間突然想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但昨晚在夢中見到的事物竟然與《一切在今天結束》的内容完全相同:世界終于發生了核戰争,原子彈又落到日本國土上,城市變成廢墟,成為一片沒有人煙的荒野。

    這夢好像預見到今天我能想起父親主演的《一切在今天結束》般,也可能是因為做夢的關系讓我無意識間想起這部科幻電影吧。

     當意識從想象回到現實中時,更驚奇的事發生了。

    香織小姐一直以來那張明亮而爽朗的面孔突然變得醜陋難看。

    她的眼晴睜得很大,甚至能見到視網膜上的紅色微血管,鼻尖出現獅子吼叫時才會有的皺紋,嘴唇歪斜着,牙齒與牙龈外露。

    裝着白飯的飯碗也咚地掉在小桌上,使飯粒呈扇形撒在桌面,然後跌落地闆。

    香織小姐的表情就那樣僵持着,時間仿佛凝固了。

     她的雙頰因為充血迅速變紅,在露出的牙齒間,粘着咀嚼中的飯粒。

    我吓得無法出聲,很想問香織小姐怎麼啦,但香織小姐那鬼魅般的表情實在太恐怖了。

    我隻能默默地看着她。

     香織小姐一隻手猛摳自己的喉嚨,另一隻手按住胸部,上身向前彎曲,呻吟了好一會兒,口中的飯粒也嘔出來了。

     “你這小子,究竟想怎麼樣!” 香織小姐突然歇斯底裡起來,兩頰和額頭變得通紅,就跟圖畫書裡的紅面鬼一樣。

    一貫優雅斯文的香織小姐露出這樣的表情和惡劣的态度,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

    我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我完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香織小姐是不是中邪了? 那麼漂亮的香織小姐,竟然換了一副醜陋的面孔,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香織小姐有這種表情,她一定是中邪了。

    接下來将會發生什麼事呢?一想到這裡,我便渾身發抖。

    這一切就像恐怖電影的開場,接着一定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

     “你這小子,為什麼還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香織小姐邊喊叫邊站起身,她掃了一下眼前的碗碟,随手抓起自己做的炒蛋,擲向我的臉。

     “啪”的一聲,炒蛋擊中我的額頭,蛋汁流入眼中,刺痛了我的眼睛,這痛楚與香織小姐忽然的失常給我帶來的打擊相互作用,令我非常難過。

    眼前一片朦胧,我知道是流淚了。

    這樣正好把限中的蛋汁沖掉。

     “吱!吱!” 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