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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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賣部,而是書店,是隻賣書的……”藤谷不肯罷休。

    但站務員冷淡地說:“這裡的書店隻有這一間。

    ” 我們吃驚地看着這小賣部。

    我們家中所擁有的書籍恐怕是這小賣部的十倍。

     “唉!我們來了一個鬼地方了。

    ”藤谷歎息道。

     我擡頭看着貼在檢票口上方的列車時刻表,每天通過這一站的快車僅僅隻有幾班而已。

     “必須找到旅館!”藤谷說道。

    他像陪作家做取材旅行的執行編輯一樣(事實上也是如此),迅速行動起來。

    他走到售票處的窗口,詢問此地有沒有飯店。

     “書店沒有,飯店應該有吧。

    ”禦手洗說道。

     “先生,這裡隻有一家飯店,不如我替你們打聽一下吧。

    ” 售票處的站務員很親切,他打電話幫我們訂了飯店。

    我們又問如何叫出租車,他說此地隻有一輛出租車在營業,不過飯店離車站很近,步行即可到達。

    于是我們三人肩并肩,走在這小雪飄舞的黑夜裡。

     柏油路面因為下了小雪而變得又濕又滑,路邊簡陋房屋的背陽處堆積着大塊污雪,正在融化中。

    四月底了還下雪,對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雖然走到飯店隻花了五分鐘,但我們幾乎已經走過了幌延主街的大半。

    在這條所謂的主街上,沒有咖啡館和時裝店,隻看到一間食堂似的飯館,但這時已經關門。

    現在不過晚上八點,已沒人來飯館吃飯了。

    道路兩邊并列着烏黑的木闆房,應該就是當地的民居了。

     其中有一間門口挂着紫色招牌,好像是酒吧,但我們無心進入。

     “禦手洗先生,我肚子餓了。

    ”藤谷說道。

     “嗯,要是賓館裡也沒有餐廳的話,就要餓死人了。

    ”禦手洗對吃東西沒什麼興趣,随口敷衍了藤谷一下。

    我因為隻穿着春裝,有點耐不住這裡的寒冷,全身微微發抖。

    當然,空腹可能也是發抖的原因之一吧。

     飯店的名字叫北鬥莊,是一棟木質結構的公寓式建築。

    一進入大廳。

    藤谷與接待員簡單交談幾句後便絕望地喊叫起來。

    顯然,賓館裡沒有附設餐廳。

    浴室隻有一間,位于一樓,是所有旅客共用。

     房間看起來蓋得很結實,但隔壁的藤谷一打開電視,聲浪傳來,就像打開我房中的電視機一樣響亮。

     在房間稍事休息之後,我正想去浴室洗澡,突然傳來敲門聲。

     藤谷一臉認真地進來,對我說街上有一間餐館還在營業,要不要馬上去填飽肚子。

    我欣然同意,又去叫了禦手洗,三人一起外出。

     根據藤谷得到的情報,幌延是一個隻有兩千人口的小鎮,曾因位于羽幌線和宗谷本線的交會點,一度成為交通要地,因而繁榮一時,但現在又變得蕭條了。

     這家餐館也很特别,它是一間非常小的日式建築,門口的玻璃門嘎吱嘎吱往左右滑開,裡面一片喧鬧聲,在外面小雪紛飛的路上也能聽到。

    在店門前鋪着碎石的空地上,停着三輛輕型客貨兩用車。

     店内是一個約二十張桌子的大廳,多張膠闆矮桌排成兩行,每張矮桌配以四個坐墊。

    左面那行被當地一個雙頰绯紅的老人和一群年輕人所占據。

    正面的小舞台上,卡拉OK正熱烈地進行中。

    一位老人在台上高唱民謠風格的演歌【注】,引來席間一群半醉酒客的喝彩和口哨聲。

    他們用木筷夾了千圓紙鈔,由一人送到台上,然後跪下,畢恭畢敬地把千圓紙鈔獻給歌手。

     【注】演歌是日本明治、大正時期産生的一種音樂形式,是演歌師用獨特的發聲技巧演唱的歌曲。

     送錢的人剛下台,一批中年婦女又“噔瞪噔”地沖上舞台。

    五名婦女排成一列,在歌手的背後跳起類似在盂蘭盆會上跳的舞蹈。

     不久,中年婦女們走下舞台,轉而在盤腿而坐的我們的周圍練習舞步。

     “唉!太吵了……”藤谷搖頭說道。

     “這是什麼店呀?”禦手洗的心情倒是挺好。

     “這是幌延人慰藉心靈的重要社交場所,既是迪斯科廳,又是歌廳酒店,還是餐廳和大會議場。

    ” 不錯,這是北方人特有的娛樂場所。

    北疆地方娛樂節目少,降雪季節更是如此,喜歡唱歌的當地人每晚聚集于此,不醉不歸。

    我們在這裡默默地吃完晚餐,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