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統制顯靈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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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大怒道:“俺叫你取蝸鬥,你卻牽了一隻黃犬來胡亂搪塞,深為可惡。

    此物要他何用!”吳堪道:“這蝸鬥會得食火,食火之後,放出糞來也是火。

    ”知縣拍案大怒道:“若不會食火,靠挺三十闆。

    ”吩咐衙役将炭火燒紅,投在黃犬面前,黃犬取而食之,如食粥飯相似,炭火食完,放出糞來都成通紅火塊。

    知縣又拍案大怒道:“俺叫你取蝸鬥,不曾叫你取黃犬,就是食火糞火,有何妙處?胡亂将來搪塞!”一邊叫皂隸掃火,一邊叫皂隸扳翻吳堪在地,要加刑罰。

    吳堪連叫“蝸鬥救我”三聲。

    那蝸鬥大吼一聲,驚天動地,堂上知縣、兩旁衆多人役一時(足颠)仆在地;吼聲未了,口内吐出火光高數十丈,煙焰漲天,把縣堂牆屋燒起,知縣妻子老小一家走投沒路,頃刻之間盡被燒死。

    火焰罩滿了一城,火光之中都見吳堪并妻子坐于火光之上,冉冉升天而去。

    衆人大驚,後來遂把縣遷于西數步,今之城是也。

    有詩為證: ♀堪忠直不欺,感得天仙下降。

     知縣貪财好色,害得阖門遭喪。

     看官,你道吳堪忠直不欺,連玉帝也把個仙女嫁他,升了天界。

    可見人在世上,隻是一味做個好人,自有好處。

    如今說一個正直為神的與列看官一聽。

     話說宋太祖朝,這位神道姓祖,單諱一個“域”字,字真夫,曾為殿前統制官,先前原是閩人,後來徙于明州奉化之松溪。

    這真夫生将出來便聰明智慧,正直無私。

    長大成人,一心忠孝大節,好讀古書。

    後來漸學武藝,有百步穿楊之妙,十八般件件精通,遂有文武經濟之才。

    少年之時,曾在人家園中讀書,内中有一個韓慧娘,其夫出外做生意,一去十年不回。

    這韓慧娘隻得二十八歲,正在後生之時,房中清冷,甚是難守。

    又值春天豔陽之際,花紅柳綠,事事關心。

    果然是早晨裡隻聽疏辣辣寒風吹散了一簾柳絮,晌午間隻見淅零零細雨打壞了滿樹梨花,一霎時啭幾對黃鹂,猛可地叫幾聲杜宇,不免傷春,好生愁悶。

    有《望海潮》詞為證: 側寒斜雨,微燈薄霧,匆匆過了元宵。

    簾影護風,盆池見日,青青柳葉柔條。

    碧草皺裙腰。

     正晝長煙暖,蜂困莺嬌。

    望處凄迷,半篙綠水斜橋。

    孫郎病酒無聊,記烏絲酬語,碧玉風标。

     新燕又雙,蘭心漸吐,佳期趁取花朝。

    心事轉迢迢。

    但夢随人遠,心與山遙,誤了芳音,小窗 斜日到芭蕉。

     話說這韓慧娘因丈夫外出十年,見此春光明媚,百鳥都有和鳴之意,甚是動心。

    若是這韓慧娘是個醜陋的便罷,隻因這韓娘好生美貌,如花枝般顔色,紅紅白白,真有出群之姿。

    日日對鏡,見了自己形容,不住暗暗的喝采道:“可惜奴家這般顔色,這般年紀,錯嫁了這個做生意行中的人,一去十年不歸。

    今日這般好春光,都錯斷送了,豈不可惜!人生有得幾個十年,人家都有個丈夫在家,偏奴家盼丈夫就像忘了妻子的一般,教奴家終日眼巴巴盼望,怎生得到?”果是: 莫作商人婦,金钗當蔔錢。

     朝朝江口望,錯認幾人船。

     若是這韓娘是個貧窮的,朝來愁柴,暮來愁米,日日啼哭過日,那有心情思着那事?偏是這韓娘家道殷實,身穿绫錦,口厭肥甘,滿頭珠翠,越打扮得一天豐韻。

    從來道:“家寬出少年”,韓娘雖然二十八歲,隻當二十以内之人,愈覺後生。

    一則是飽暖思淫欲,一片春心,怎生按捺得住,漸漸害下一場傷春之病。

     春,春。

    景豔,情新。

    朝雨後,好花晨。

    獨坐無伴,與誰為親?看取檐前色,羞觀鏡裡身。

     春睡恹恹不醒,芳心蹙蹙增颦。

    無情無意難度日,輕寒輕暖恨生嗔! 話說這韓慧娘害了傷春之病,好生難過,長籲短歎,悶悶不樂。

    想起園中讀書之人,堂堂一表,年少無妻,正是醫奴家傷春病的一帖好藥,卻不強如吃那黃芩、山栀那苦辣辣的藥。

    遂時時步入後園,閑遊耍子,看水折花,打莺捉蝶,不住在那花叢之中穿東過西,步蒼苔,印弓鞋,笑嘻嘻,花簇簇,般般耍子,等候那祖小官出來,思量要與他兩個親而熱之,愛而惜之,趨而近之,摟而抱之,權做夫妻。

    怎知那祖小官是天生的一尊活神道,鐵石心腸,那裡曉得“邪淫”二字,雖然年紀後生,卻倒像陳最良說的“六十來歲并不曾曉得傷個春。

    ”那韓娘屢入後園,幾番與祖小官相遇,他便放出妖娆态度,笑容可掬,走近前來,以目送情,如笑如迎,大有勾引之意。

    祖小官見了,隻是低着頭,再也不瞧一瞧,若是狹路相逢,就把身子踅轉。

    韓娘偏生走攏一步,挨肩擦背,祖小官隻是不理。

    韓娘幾番見祖小官如此,暗暗道:“他年紀幼小,不曾嘗着其中滋味,所以不來兜攬奴家。

    難道見奴家這般顔色全不動念?我自今以後越打扮得标緻,越妝飾得華麗,下些着實工夫去勾引他,看他怎生躲避?奴家嘗見世上的人,外面假裝老實,其中盡多奸詐,有的始初老實,見色不好,後來放倒旗槍,竟至無色不好,就像講道學先生相似。

    祖小官外面雖則如此,安知不是講道學的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