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聲色互連初入衆香國 貧病交迫閑參半夜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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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我就沒有敢上前來,那都是誰?”小南嘴向前面院子裡一努道:“就是柳家的學生。

    ”士毅道:“哦!你說的是他家,我知道,那是個歌舞班子呀!”小南道:“不是的,不是的,人家是學堂呢。

    ”士毅道:“你不是會唱雲兒飄星兒搖嗎?他們就是上台去唱這一套的。

    在戲館子裡唱起來,一樣的賣錢,那怎幺不是班子?”小南聽了他這話,想起剛才柳家排戲的那一件事情,就覺得他這話有些子對,擡着眼皮想了一想道:“果然有些相像,可是他們不像戲班子裡的人。

    ”士毅對于她這些話,卻不曾注意,也不知道她到柳家會耽擱了那幺樣子久,就笑嘻嘻的把手上這個紙包遞到小南手上去,告訴她:“我仔細想了,你外面衣服有了,裡面的衣服不适,也是不行。

    所以我今天下午,又特意跑到天橋估衣攤子上去,給你買了兩件小衣來。

    ”他說着這話,眼看了小南的顔色,以為她一定是笑嘻嘻地接着這包衣服的。

    不料小南聽了這話,形象很是淡然,一手托着紙包,一手随便地将紙撕開了一條縫,向裡面看看。

    見是白底子帶着藍柳條的衣服,而且那衣服還帶着焦黃色,當然是舊得很可以的衣服,她情不自禁的,卻說出洪士毅很不願意聽的一句話,反問着他道:“這也是舊的嗎?”士毅看了他那淡淡的樣子,又聽到她這一句反問的話,這分明是她對于這衣服不能夠表示滿意,便頓了一頓道:“你打算要買新的穿嗎?”小南道:“我是這樣子說,有沒有,沒什幺要緊。

    到裡頭去坐坐嗎?”說着話,她夾了那個報紙包,就先向屋子裡面走。

    士毅覺得将她周身上下一打扮,她必然是二十四分的歡喜。

    不料,她是淡然處之的,毫無動心于中,自己可以算是費盡了二十四分的力量,結果落得人家一隻冷眼。

    就是剛才她招呼着進去的一句話,也不是誠意,自己又何必再跟着向前去看人家的冷眼呢?如此想着,也不作聲,悄悄地就向胡同口走了去。

     當他在路上走的時候,低着頭隻管慢慢地走。

    他走得來是一股勇氣,可是現在走回去,不但勇氣毫無,而且心裡撲撲亂跳。

    今天那脹得生痛的腦筋,因為今日在外面匆忙中跑了一天,幾乎是忘懷了,可是到了現在,是慢慢地走回去,又漸漸恢複了原狀。

    到了會館裡,回到房裡去坐着,人是清靜得多了,可是痛苦也痛苦得多了,情不自禁的,扶着床躺了下去。

    當他躺着的時候,心裡還在那裡想着,稍微睡了一會子,就可以爬起來,再寫千把字。

    然而今天的精神,是比那一天,都要頹廢若幹倍。

    頭一挨着枕頭,幾乎是連翻身都不願意翻了。

    在這種情況下,糊裡糊塗的,人就睡着了。

    睡了一晚,身上也就燒了一晚。

    第二日早上,自己本待起床,然而他的手,剛剛撐着床闆,待要擡頭的時候,便覺得他的腦袋幾十斤重,手一軟,人又伏了下去。

    沒有法子,隻得繼續的睡了。

    他閉着眼睛,在那裡揣想着,自己今天是不能到慈善會去了,但不知自己這一份工作,今天要交給誰去辦?自己今天這是不能到常家去的了,那小南子的零用錢,以及他父女兩人的夥食,這都到哪裡出呢?照說,自己必定要把錢送去,不然,人家要失望的。

    然而自己是每日寫些字換零碎錢來用的,于今根本不曾起床,哪來的錢?就是有錢的話,又托什幺人送去?同鄉知道了,以為我窮病得這樣,還有心力去赈濟别人,也未免成了笑話了。

    一人在床上沉吟着,隻增加了無限的煩惱。

    睡到了中午,沒有起床,也沒有人還慰問他。

    因為住會館的人,都是單身漢子,無非各顧各,而且洪士毅一早就出去工作,哪天也沒例外,所以大家沒有注意到他。

     他睡到正午的時候,長班因人都走了,在院子裡掃地,卻聽到了洪先生的哼聲,便推開門來,向裡面看了看,見士毅躺在床上,身子側着向外,臉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

    這倒吓了一跳,連忙跑了進來,向他問道:“洪先生,你是怎幺了?”士毅皺了眉道:“我頭昏。

    ”說畢,喘了一口氣。

    長班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摸,隻覺皮膚燙手,因道:“這不是鬧着玩的,你得找個大夫來瞧瞧。

    ”士毅哼着道:“病倒不要緊,隻是我在會裡的事,今天怕沒有人替我辦,你跟我打一個電話,去請一請病假吧。

    ”長班一拍手道:“這個,我倒想起來啦,你們會裡,不是有醫院嗎?順便告訴會裡的人的,請醫院派一個大夫來給你瞧瞧就是了。

    ”士毅在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還不覺得自己病勢之重。

    到了此時,頭隻是昏沉下墜,擡不起來。

    心想,找個大夫來瞧瞧也好,至少可以向會裡證明,自己是真害了病,便向長班點了兩點頭道:“那也好。

    ”長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