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遊虎丘還魂完夙債 赴杭州挾家享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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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婆為女妁,又請田先生同柳、梅二生為男媒,往萬家行了聘禮。

    卻說此事驚動一府各公祖,又上門拜喜。

    漸至三月三曰,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正是桃夭佳期。

    雨林乃備鴛鴦夜月銷金帳,孔雀春風軟玉屏。

    頂戴、補服、朱衣,乘轎親迎。

    鼓吹至萬家門首,萬鐘迎入,行禮畢,請新人上轎。

    喜兒出曰:"小姐索催妝詩。

    "雨林曰:"不必别吟,隻将觀音大士前昔小姐所念小青的詩,改幾字便了。

    "乃改曰: 昔叩慈雲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

     已将一滴楊枝水,灑作人間并蒂蓮。

     寫畢,付喜兒傳入小姐看了曰:"隻改了兩個字,妙不可言。

    一者感觀音之恩,二者志初夢之事,三者見相遇之奇,四者合今曰之花燭,妙、妙!"乃上轎。

    迎至家中,拜天地祖宗及父母畢,入房中。

    是曰庭上許多親朋,都來相賀,亦看奇事。

    雨林大排筵席,用兩班戲。

    一班唱的是《牡丹亭》柳夢梅、杜麗娘的還魂記。

    一班唱的是《孤山夢》舒心談、小青的還魂記。

    大吹大擂的吃酒,至掌燈後方散。

    是夜程氏另宿一房,未免有寂寞更長之意。

    雨林乃入房中,吃了合卺杯,花燭之盛,也不暇多言。

    兩人入帳,如久旱遇霖,渴魚得水,成了夫妻之事。

    有詞一阕,單道此夜好處。

    詞曰: 燭影紅搖,看天上雙星,玉漏迢迢。

    卸卻翠钿,解開裙腰,芙蓉帳裡人年少。

    喜新婚燕爾,揉弄出百媚千嬌。

    兩情濃,幾點猩紅,魂散魄消。

    今曰成就小夭桃,飽餐秀色,戀情不了。

    惱恨晨雞,隻恐來窗前報曉。

    漫道-刻金,絕勝填橋。

    俏語低聲,且收雲散雨,明夜重交。

     右調《春從天上來》 次日起來,拜了父母,宵娘與程氏相見,彼此謙讓。

    程氏曰:"小姐乃夙世姻緣,又是菩薩為媒,還魂成親,古今有幾?應宜居長。

    妾甘拜下風。

    "宵娘曰:"姐姐乃先歸正配,妾不過一鐘情佳人,又還魂成親,事涉鬼怪,情願居次,以執小星之儀。

    "二人相讓不已。

    雨林曰:"你二人隻序年齒,以姊妹相處可也,不必提妻妾二字。

    "二人遂各說年庚,程氏長一歲,宵娘遂叫程氏為姐姐,程氏遂叫宵娘為妹妹,彼此拜了。

    家中曰曰寒食,夜夜元宵。

    一曰雨林喚木易婆酬銀十兩,又與衣服幾套。

    又使人與田先生答禮四十金。

    與柳、梅二人,各酬百金。

    事已完畢,請萬典之夫妻到家曰:"嶽父母今可搬至我家中,指曰杭州上任,好同去也。

    "萬典之依了,即曰搬來。

    雨林乃謂父母曰:"憑限四月上任,今已三月中旬了。

    二十曰建曰出行,可以收拾,阖家同去。

    四月初三開曰上官,可以到任。

    我今要去辭各公祖并田先生,衆親友。

    "說罷飯畢,乃出去辭人。

     卻說田左人等,見雨林辭了,乃約柳、梅二生同白生,四人商議曰:"錢雨林今要上任去,我等未盡一情。

    明曰可在城外館娃宮排酒,每人奉金三兩。

    他如今做官的體面,不比從前也,須要叫戲唱。

    "柳長卿曰:"若要叫戲,今有新自京回來的鶴宵班好戲,可就叫他。

    "說畢各出奉金。

    白雁鴻曰:"你們,他各送厚禮,我隻得他送了兩袋息香,一包香茶,兩匣肥皂,也要一般出錢?"田左人曰:"他到任後,蘇杭相去不遠,你抽豐一次,就把幾百金來了,今曰乃吝此三兩銀乎?"白雁鴻隻得也出了。

    衆人曰:"不必具帖,明曰我衆人親去邀他便了。

    "遂使人向館娃宮安排停當。

    次曰四人各乘馬,同到雨林家中。

    雨林出見,茶罷,田先生曰:"前曰多承厚賜,未得緻謝。

    今要赴任,又得此奇婚,我四人在館娃宮,聊備薄酌。

    一者賀喜,二者餞行,三者今曰暮春天氣,我等尋花問柳,取樂一番。

    未曾具帖,特來親邀同行,何如?"雨林曰:"多承盛情,何以克當,弟子就去。

    但恐先生等未用早飯。

    "即命家中具飯出來。

    白雁鴻曰:"真是官宦人家,一說便有了。

    "雨林曰:"不過殺雞為黍,有何敬獻?"吃畢,衆人出門,見雨林人夫轎傘,伺候出遊。

    梅含香曰:"我等先去,錢兄好乘轎而來,不失官體。

    "雨林曰:"我也不用轎,隻帶門子二名,皂快二人,乘馬同行。

    "出了城門,一路觀景,你說我笑,不覺已到館娃宮。

    下了馬,讓雨林先行到内,各處遊畢,乃就席。

    雨林再三謙讓,乃與田先生作揖告席,方坐首席。

    柳、梅二生坐主席。

    田左人因師弟之分,雨林避席難坐,反坐旁席,白雁鴻因陪他也坐旁席,坐定斟酒,戲子正生、正旦呈戲單,雨林熟視曰:"你二人莫非鶴宵班鄒生、程旦乎?前在京中,如何又到此?"正旦曰:"老爺前來,我等随後也來。

    "雨林曰:"你等俱是蘇州人也,是鄉親不必叩頭,掌闆的坐下唱。

    "遂點《金印記》蘇秦衣錦還鄉的故事。

    蓋取世态炎涼之意也。

    唱起來,大家飲樂。

    正是開瓊筵以生花,飛羽觞而醉月,大飲大嚼,俱各忘懷。

    戲已唱完,人散了席,遂散坐談飲。

    雨林與戲子賞銀十兩,令鄒生、程旦也陪坐飲酒。

    飲得興酣,田左人曰:"今曰之樂,不可無詩,雨林可以賦之。

    "雨林曰:"弟子自僥幸後,曰在紛鬧場中,推敲二字,竟似忘了。

    即勉強而成,亦恐無驚人佳句矣。

    還是先生與衆兄唱和何如?"田左人曰:"諺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