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花榜開名媛書上考薤歌唱壽母返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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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的千年要好,蒙太太姑娘派了我個總管,他們背地裡罵我,不服我的很多呢!我叫你再看一個人。

    」因吩咐傳鹘兒,鹘兒知東窗事發,隻得進來立在那裡發怔,霞裳道:「你方才說什麼?」鹘兒呆着,一句兒不答,霞裳冷笑道:「你看見我權在手裡,狠心勁勢,打死了多少人。

    怪道他們不服,連你這毛丫頭都不服起來!本來就将就過了,看你這小小年紀,倒會糞裡尋起竹扡來。

    不給你個利害,我卻負了姑娘的重托!」就命小丫頭去喚秦成,鹘兒慌了,立在那裡抖,風環道:「你不用抖,你隻管說。

    」鹘兒隻有抖的分兒,問了半日,那裡有一句話,風環道:「你今年幾歲了,是啞巴麼?」鹘兒吓昏了,說道:「是啞巴子,今年十三歲半了。

    」風環、月佩、百吉同旁邊的人聽了,大家笑起來,霞裳也笑了。

    風環笑道:「妹妹你看他小孩子,吓得這個樣兒,怪可憐見的,也饒了他罷。

    」就做了主,向鹘兒道:「你下回敢不敢呢?」鹘兒道:「不敢了。

    」風環道:「下回再犯,你仔細,謝謝姑娘去罷。

    」鹘兒就同拜觀音的樣子合了掌,揖了一揖,飛風的去了。

    風環就去回了許夫人。

     珩堅睡了一晌起來,小丫頭連忙進去揭開帳子。

    一個丫頭去捧了臉水來,請珩堅洗了臉,又捧上漱盂請漱了口,把水替他抿一抿頭發,一面倒了一杯茶來。

    珩堅喝了一口,就罷了。

    便出來,丫頭揭起門簾,一個先奔了出去說姑娘出來。

    值事丫頭就七手八腳的倒茶裝煙放在桌上,暗香、月佩、百吉等皆站起來。

    珩堅在正中榻上坐下,丫頭連忙在背後去墊好了小靠枕,恐嫌太空,又加上一個野鴨絨白布小枕兒。

    珩堅随意用茶,吃些點心。

    霞裳就把上項事回明了,珩堅道:「便宜了他,要是我在這裡就不得免呢。

    」自此合府上下,皆畏珩堅明察嚴厲,就見了霞裳等人也服服帖帖的了。

    珩堅又問别事,衆人道:「有幾件小事兒,都沒要緊的。

    」珩堅又看了一回賬,也不言語。

    停了一回,說道:「老爺今夜不能回來,幸虧明日申刻入殓,應該趕得及。

    老爺雖說苫次,沒得常在孝帏的,須在上房騰出一間房子做房。

    」霞裳道:「已吩咐打掃揩抹去了,床也端端整整。

    」珩堅道:「現今歲底,喜姑奶奶有家事的,不得空,須把雪貞姑娘接來照應照應。

    」月佩回道:「剛才差人去請過,他說要明早來呢,來了,今年不去子。

    他說要住在姑娘那裡,我想叫暗香姐姐同雲錦去睡,雪姑娘就睡在香姐姐床上,我就同秋紅睡去。

    」珩堅道:「不必,就在我房裡再排一榻罷,我們在一房好說說話。

    」月佩答應着安排去了。

    珩堅道:「明日要成服了,這些白衣裳少不少?」月佩問暗香道:「剛才數過幾件?」秋紅道:「爺們的四十八件,太太、奶奶、姑娘們的一百十一件,男仆的八十九件,老媽子、小丫頭的也一百二十三件,功服、絲麻孝帶三百根,大約差不多了。

    」珩堅點點頭,便命登了賬。

     這日過了,次早起身大家盼望,孝子直到巳刻,士貞方踉跄到家。

    走到靈前去搶地呼天的大哭一場,合家也陪他痛哭。

    士貞又出來謝了衆人,坐了,略談近況。

    說到老太太,士貞又哭起來。

    衆人勸了一回,許夫人差人來請了進去,把以前的家常事告訴了一遍。

    問吉田夫人為何不來,士貞道:「怎麼能來呢?時候又促,店務又多,一個主人不在那裡,怎好開店?明年我打諒叫順唐去替他回來守孝,我命他也是今日成服的。

    那邊的事忙個不了,我勉強走了,也不帶什麼,隻帶一個鋪蓋,一個皮箱,一隻竹籃。

    幸虧到了長崎就有船,所以趕得到。

    」因問了一回老太太的病原,不覺又哭起來。

    蘭生、珩堅早已赴空見過了老子,這回子家人男自秦成起、女自霞裳起,通來磕了頭。

    士貞仍命他各去辦事。

    這時候送殓的人已紛紛前來,雪貞同伯琴、定候等也都來見過士貞,彼此各談幾句。

    定侯與士貞不認得,士貞就請問了姓名,方才曉得是秋鶴的朋友。

    心中頗相愛悅。

    又去看驗一回磁棺,問順唐道:「這是要水銀的。

    」知三道:「珩妹妹通已辦齊,連白鉛鐵屑也都端整。

    」士貞心中自是安慰。

    既而吊孝的人愈多,士貞在帏中答禮。

    到了晚上,從大門到迎晖堂,孝燈一片。

    通紮的白藍兩色,布彩也一路直到裡邊。

    另請一個甯波匠,以備殓後澆棺之用。

    将近黃昏,掌禮的就命外面升起炮來,樂工等鳴鳴作樂。

    大門口兩盞大矗燈,二廳正廳内廳均是一色的籃子明角大矗燈。

    一面上寫着「通德堂」三字,一面寫着顧府兩字,又夾雜着保險洋燈玻璃燈。

    上下人等均穿孝服,在外邊望到裡邊,門戶洞開。

    但見白漫漫的人頭擠擠,迎晖堂内一片哭聲。

    匠役司祝安排把鳳冠霞帔穿好了,和尚召靈發牒已畢,掌禮就贊時辰已到,就此安靈。

    執事人等就移棺出來,士貞抱着頭,蘭生捧了足,哭得淚人兒一般。

    上海道憲陸公知,士貞與子虛親戚,陸公與子虛向來交密,故此時也來送殓。

    于是知縣會審委員也不得不到了。

    幸知三從中陪謝周旋,妥妥帖帖。

    女人親戚送殡的,俗例均須要哭,那哭聲越發大了。

    士貞預先吩咐珩堅,今日無論何人前來送殓吊奠,每人給車錢兩角,登列簿上。

    俟開吊這日較對,如其人仍舊前來吊喪,不論禮之厚薄,情之親疏,或鄰或友,或貧或賤,或認得或不認得,除照常素筵外,每名各謝兩元。

    這個信傳到外邊,那鄰居窮苦的,就是素無交情,也要買幾串紙錢前來送殓,因此擁擠得不堪。

    秦成帶着幾個小厮内内外外的巡察,又請保甲局發了八名巡丁在門口彈壓。

    馬車、東洋車、羊角車路上歇滿,轎子通擱在裡面西門口空地上。

    珩堅送了殓,大哭了一回,又到議事廳整理出的,進的,發的,收的,登記的,消去的,均清清楚楚。

    一回要總帳房去支錢,一回又有夫役人等前來算帳,真正忙得吃飯也沒空兒。

    幸虧執事預先派定,大家按部就班,直到三更後,方陸續散去。

    就命把家夥一處一處的收拾,士貞夫婦實在受不得就在孝帏打盹。

    蘭哥兒出去談了一回,也進來睡。

    不過膽小,黏住了霞裳要去陪他,霞裳道:「小祖宗,我還有事呢!那個老媽子在房裡陪好不好?」未知蘭生如何,且看下章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