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六·下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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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言相及，唯一揖而退，終怏怏不快。
一日，友彥為子文約婚，生整衣冠入賀，造慎氏。
出至重堂，轉出堂後，循曲巷，欲觀紫芝寝室，迷路而回。
至清凝閣前少憩，時芝正坐閣中，低鬟束，雙彎着繡鞋。
生即屏身戶外，窺于隙間。
為侍女小春見之，報與芝。
芝大憤，起欲白其母。
生甚愧。
告芝曰：&ldquo向入賀，适内閣路迷至此。
兄妹之情甯忍見窘。
&rdquo芝曰：&ldquo男子無故不入中堂，況可直入人家閨閣乎。
今且恕兄，後勿再至。
&rdquo生連揖不已。
芝笑曰：&ldquo聊恐兄耳，勿勞深謝。
&rdquo生趨而出。
一日，紫英在碧雲軒，獨坐憑欄。
生自外，折梨花一枝入來。
英不起，亦不顧生。
生乃擲花于地。
英曰：&ldquo兄何棄擲此花也？&rdquo生曰：&ldquo花淚盈暈，知其意何在？故棄之。
&rdquo英曰：&ldquo東皇固自有主，夜屏一枝，以供玩好足矣。
&rdquo生曰：&ldquo已荷重諾，無悔。
&rdquo英笑曰：&ldquo将何諾。
&rdquo生曰：&ldquo試思之。
&rdquo英見生言詞懇切，頗亦感動。
睨視生移時，欲言自止，徐引身而去。
生怅然而返。
中途遇陽春，陽春乃紫芝侍兒，鬓發鎬衣，不事妝束。
然雜群女中，自是奪目。
生探囊中金數星與之，冀得其傳遞簡帖，潛通殷動。
陽春笑而受之。
臨行謂生曰：&ldquo妾有吳绫帕，郎君試為情詩錄其上，我當持與之觀。
苟無怒意，其情可挑而動也。
&rdquo生曰善，乃邀春于閣中。
方欲構思，見春侍立，星眸含俏，雲鬓籠情，彼此互觀，欲思交動。
乃謂春曰：&ldquo詩興不來，春興先到，奈何？&rdquo即挽春就枕。
春不得已，任生。
春欲行，索詩，生一揮而就。
鲛绡元自出龍宮，長在佳人玉手中。
留待洞房花燭夜。
海棠枝上試新紅。
春袖帕入見紫芝，佯墜帕于地。
芝拾而觀之，見詩曰：&ldquo此必幸生所為，爾何自得來？&rdquo春以生授之為對。
芝收置懷中，囑春勿洩。
一日，友良以寶劍贈生，生拜而受之。
次早入謝連氏，遇紫英于堂西小閣中。
英時對鏡畫眉未終，弱蘭侍焉。
生近前謂之曰：&ldquo蘭煤燈燼耶燭花也？&rdquo英曰：&ldquo燈花耳。
&rdquo生曰：&ldquo若是則願以一半遺我書冢。
&rdquo紫英舉手分煤，油污其指，因牽生衣戲之，生笑曰：&ldquo敢不留以為贽。
&rdquo英因弱蘭在側，變色曰：&ldquo妾無他意，君何戲我！&rdquo生見英色變，恐連氏知之，即趨出，珍藏兩份之煤于枕中，因作《西江月》詞以紀之。
詞曰： 試問蘭煤燈燼，佳人積久方成。
殷勤一半付多情，油污不堪自整。
妾手分來的，郎衣拭處輕輕。
為言留此表深情，此約又還未定。
一日生就外館，紫英知生不在，乃潛出抵生軒。
見幾上《西江月》詞，歎曰：&ldquo天上才子也。
&rdquo生偶辍講而歸，遇紫英。
見其常服，不加新飾，鬟垂黛接，雙臉斷紅而顔色豔異，光輝動人，情不克制。
遂閉其門，抱之曰：&ldquo吾慕子久矣，邂逅相逢，豈非天意乎。
&rdquo英力掙不能脫，乃定氣告曰：&ldquo醜陋之質，固不敢辭。
君能保人之不至此乎？若有所覺，妾無容身之地矣。
&rdquo時生情魄搖蕩，心膽狂逸，蓋欲一近英，而死亦自快也。
持之益力。
英見生灑落不群，半推半就。
覺逸興之漸濃且羞且畏。
風雨催殘難禁，莺聲聒耳。
頃之，紫英整衣而起，就窗前理妝，與生并肩同行出書齋，戀戀不忍舍去。
然終恐人知，自是，不複見生矣。
一日，生步聚景園至愛月亭，見紫芝伫立亭下，光容鑒物，豔麗驚人。
似珠初滌月華，如柳乍含煙媚。
蘭房靈濯，玉瑩塵清。
視池内鴛鴦，久不移目。
援筆以賦之。
未畢，望生至，急引身而去。
幾上文具不及收。
生前進，見詞名《蔔算子》也。
詞雲： 秋日映寒塘，風弄文禽影。
翠鬣紅毛盡不如，時向波心整。
生遂續芝未盡之句，以挑之雲： 韓魄獨凄涼，有恨無人省。
隻為多情托此生，花下頻交頸。
書罷投筆而去。
芝見生續其詞，語有微刺之意，笑曰：&ldquo此狂生也。
&rdquo将懷之袖，而生複至，遂将原詞各分其半，步生前還之。
生舉手夠芝頸，求為接唇。
芝力掙推阻，雲鬟皆亂。
忽聞人聲，芝得脫去。
生無聊，歸館，日以芝為念。
而芝亦鐘情者，時以陽春緻殷勤焉。
一日，生偶遇之，相與笑語。
生因索芝佳期，芝不對而去。
俄而小春持一盒至，雲：&ldquo紫芝姐饋君金橘。
&rdquo小春麗容弱質，慧性柔情，亦妙品也。
生思不近小春，則芝終不可得。
乃謂之曰：&ldquo吾正念汝，汝今至矣。
&rdquo春視其顔色知其發言之意。
正欲趨出，生起而阻之，欲與狎。
春不允久，生以一手抱之于床，一手為解下衣帶。
春自度難免，因曰：&ldquo以貴人而思及妾，妾何敢拒。
但妾實不堪。
&rdquo久之，方言曰：&ldquo郎君惟盡己之歡而不肯憐妾。
妾幾不複生矣。
&rdquo春去，生啟盒，見一詩： 甜脆柔姿滲齒香，數顆珍重贈檀郎。
肯将此味心常記，願付高枝過短牆。
生得詩，知其有允意。
驚喜過望。
至夜，窬垣而入，遇小春，春曰：&ldquo紫芝姐命妾，候君久矣。
&rdquo生即抱春，更欲狎之。
春曰：&ldquo妾今傷弓之鳥，不敢奉命。
&rdquo生因問：&ldquo芝姐安在？&rdquo春曰：&ldquo去此不遠。
&rdquo二人挽頸而行。
至内室，見芝方開窗，倚幾而坐。
衣紅绡衣，下絲白裳。
舉首明月，若重有憂者，不知生之已至也。
生因撫窗而入。
芝忽見生，且驚且喜，生即推之就枕。
芝乃取
一日，友彥為子文約婚，生整衣冠入賀，造慎氏。
出至重堂，轉出堂後，循曲巷，欲觀紫芝寝室，迷路而回。
至清凝閣前少憩，時芝正坐閣中，低鬟束，雙彎着繡鞋。
生即屏身戶外，窺于隙間。
為侍女小春見之，報與芝。
芝大憤，起欲白其母。
生甚愧。
告芝曰：&ldquo向入賀，适内閣路迷至此。
兄妹之情甯忍見窘。
&rdquo芝曰：&ldquo男子無故不入中堂，況可直入人家閨閣乎。
今且恕兄，後勿再至。
&rdquo生連揖不已。
芝笑曰：&ldquo聊恐兄耳，勿勞深謝。
&rdquo生趨而出。
一日，紫英在碧雲軒，獨坐憑欄。
生自外，折梨花一枝入來。
英不起，亦不顧生。
生乃擲花于地。
英曰：&ldquo兄何棄擲此花也？&rdquo生曰：&ldquo花淚盈暈，知其意何在？故棄之。
&rdquo英曰：&ldquo東皇固自有主，夜屏一枝，以供玩好足矣。
&rdquo生曰：&ldquo已荷重諾，無悔。
&rdquo英笑曰：&ldquo将何諾。
&rdquo生曰：&ldquo試思之。
&rdquo英見生言詞懇切，頗亦感動。
睨視生移時，欲言自止，徐引身而去。
生怅然而返。
中途遇陽春，陽春乃紫芝侍兒，鬓發鎬衣，不事妝束。
然雜群女中，自是奪目。
生探囊中金數星與之，冀得其傳遞簡帖，潛通殷動。
陽春笑而受之。
臨行謂生曰：&ldquo妾有吳绫帕，郎君試為情詩錄其上，我當持與之觀。
苟無怒意，其情可挑而動也。
&rdquo生曰善，乃邀春于閣中。
方欲構思，見春侍立，星眸含俏，雲鬓籠情，彼此互觀，欲思交動。
乃謂春曰：&ldquo詩興不來，春興先到，奈何？&rdquo即挽春就枕。
春不得已，任生。
春欲行，索詩，生一揮而就。
鲛绡元自出龍宮，長在佳人玉手中。
留待洞房花燭夜。
海棠枝上試新紅。
春袖帕入見紫芝，佯墜帕于地。
芝拾而觀之，見詩曰：&ldquo此必幸生所為，爾何自得來？&rdquo春以生授之為對。
芝收置懷中，囑春勿洩。
一日，友良以寶劍贈生，生拜而受之。
次早入謝連氏，遇紫英于堂西小閣中。
英時對鏡畫眉未終，弱蘭侍焉。
生近前謂之曰：&ldquo蘭煤燈燼耶燭花也？&rdquo英曰：&ldquo燈花耳。
&rdquo生曰：&ldquo若是則願以一半遺我書冢。
&rdquo紫英舉手分煤，油污其指，因牽生衣戲之，生笑曰：&ldquo敢不留以為贽。
&rdquo英因弱蘭在側，變色曰：&ldquo妾無他意，君何戲我！&rdquo生見英色變，恐連氏知之，即趨出，珍藏兩份之煤于枕中，因作《西江月》詞以紀之。
詞曰： 試問蘭煤燈燼，佳人積久方成。
殷勤一半付多情，油污不堪自整。
妾手分來的，郎衣拭處輕輕。
為言留此表深情，此約又還未定。
一日生就外館，紫英知生不在，乃潛出抵生軒。
見幾上《西江月》詞，歎曰：&ldquo天上才子也。
&rdquo生偶辍講而歸，遇紫英。
見其常服，不加新飾，鬟垂黛接，雙臉斷紅而顔色豔異，光輝動人，情不克制。
遂閉其門，抱之曰：&ldquo吾慕子久矣，邂逅相逢，豈非天意乎。
&rdquo英力掙不能脫，乃定氣告曰：&ldquo醜陋之質，固不敢辭。
君能保人之不至此乎？若有所覺，妾無容身之地矣。
&rdquo時生情魄搖蕩，心膽狂逸，蓋欲一近英，而死亦自快也。
持之益力。
英見生灑落不群，半推半就。
覺逸興之漸濃且羞且畏。
風雨催殘難禁，莺聲聒耳。
頃之，紫英整衣而起，就窗前理妝，與生并肩同行出書齋，戀戀不忍舍去。
然終恐人知，自是，不複見生矣。
一日，生步聚景園至愛月亭，見紫芝伫立亭下，光容鑒物，豔麗驚人。
似珠初滌月華，如柳乍含煙媚。
蘭房靈濯，玉瑩塵清。
視池内鴛鴦，久不移目。
援筆以賦之。
未畢，望生至，急引身而去。
幾上文具不及收。
生前進，見詞名《蔔算子》也。
詞雲： 秋日映寒塘，風弄文禽影。
翠鬣紅毛盡不如，時向波心整。
生遂續芝未盡之句，以挑之雲： 韓魄獨凄涼，有恨無人省。
隻為多情托此生，花下頻交頸。
書罷投筆而去。
芝見生續其詞，語有微刺之意，笑曰：&ldquo此狂生也。
&rdquo将懷之袖，而生複至，遂将原詞各分其半，步生前還之。
生舉手夠芝頸，求為接唇。
芝力掙推阻，雲鬟皆亂。
忽聞人聲，芝得脫去。
生無聊，歸館，日以芝為念。
而芝亦鐘情者，時以陽春緻殷勤焉。
一日，生偶遇之，相與笑語。
生因索芝佳期，芝不對而去。
俄而小春持一盒至，雲：&ldquo紫芝姐饋君金橘。
&rdquo小春麗容弱質，慧性柔情，亦妙品也。
生思不近小春，則芝終不可得。
乃謂之曰：&ldquo吾正念汝，汝今至矣。
&rdquo春視其顔色知其發言之意。
正欲趨出，生起而阻之，欲與狎。
春不允久，生以一手抱之于床，一手為解下衣帶。
春自度難免，因曰：&ldquo以貴人而思及妾，妾何敢拒。
但妾實不堪。
&rdquo久之，方言曰：&ldquo郎君惟盡己之歡而不肯憐妾。
妾幾不複生矣。
&rdquo春去，生啟盒，見一詩： 甜脆柔姿滲齒香，數顆珍重贈檀郎。
肯将此味心常記，願付高枝過短牆。
生得詩，知其有允意。
驚喜過望。
至夜，窬垣而入，遇小春，春曰：&ldquo紫芝姐命妾，候君久矣。
&rdquo生即抱春，更欲狎之。
春曰：&ldquo妾今傷弓之鳥，不敢奉命。
&rdquo生因問：&ldquo芝姐安在？&rdquo春曰：&ldquo去此不遠。
&rdquo二人挽頸而行。
至内室，見芝方開窗，倚幾而坐。
衣紅绡衣，下絲白裳。
舉首明月，若重有憂者，不知生之已至也。
生因撫窗而入。
芝忽見生，且驚且喜，生即推之就枕。
芝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