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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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頁面上随處可見特意劃出的紅線,比如下面的台詞,在文字的右邊就劃着紅線。

     “おい、おまえこっちにすぐ出てこれるか?” 翻了幾頁,又發現了劃紅線的對話。

     “どうだ?見れるか?” 這些劃紅線的地方是什麼意思?吉敷一時半會兒還想不明白。

    他阖上手裡的這本書,又從旁邊抽了一本出來,果然和剛才那本一樣,随處可見劃有紅線的字句。

     像這樣的書吉敷又翻了幾本,他又從書架裡取出一本書,一隻有點厚度的信封從書頁裡掉了出來。

    撿起來一看,又是寄給笹森恭子的。

    寄信人處寫着“因幡沼耕作”這個名字。

    翻過書一看,果然此書的作者就是因幡沼耕作。

    吉敷把書放在一旁,從信封裡抽出信紙開始讀信。

     因幡沼耕作這個名字吉敷有些印象,是個最近寫了不少推理小說,銷量也挺不錯的作家。

    但因為個性過于狂妄,經常口出狂言,所以一直被文壇當作異類排擠。

     但另一方面這個作家卻是個社會意識強烈,經常就社會問題暢所欲言的人物,他寫了不少筆鋒犀利社論。

     前略,我看了你的信十分生氣。

    所以下面的話,你給我聽好咯。

     我完全無法理解你為什麼會對“去ら化”現象如此病态般的執着。

    在我認識的人中,還沒有人像你一樣,對待“去ら化”簡直達到了歇斯底裡的地步。

    我問了很多人,有些人甚至連“去ら化”是什麼都不清楚。

     你為什麼會看不慣“去ら化”的句子呢?在現如今的日語裡這種讓你不快的“去ら化”不是随處可見嗎?還有,最近女孩子說的那種“Girl語”,比如“什麼啦~”那甜膩膩的尾音是不是讓你覺得很不爽? 還有那種濫用舶來語的表達方式:“精力過剩的youngguys喜歡把shopping當作散步來enjoy。

    ”你聽得是不是想抓狂?反正我是很在意的啦~,因為這又不是日語。

     本來像“掀開暖簾(布簾),坐在炬燵(被爐)旁邊的座布團(坐墊)上,擡頭望着天井(天花闆),拿起急須(小茶壺)往茶碗裡倒茶。

    ”這種句子裡算得上是日語的詞也沒幾個,基本上都是古時候從中國傳過來的詞彙。

     另外還有把“プロフェッショナル/Professional”(職業的)簡化成“プロ/Pro”,“首都高速公路”簡化成“首都高”這些暫且不提,但像“高速”這種說法未免簡化得有些過分了吧?“今天老子上‘高速’溜了趟橫濱。

    ”這種低俗至極的話,聽得我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說到底,如今的日本人像上文那樣把日語進行簡化都是為了說話麻利才這樣做的,不過我認為隻有年輕人才喜歡這麼幹。

    雖然我認為這樣的用法太過庸俗,對此敬謝不敏,但也不至于上升到憤慨的地步。

    從某些角度來說,這也可以看做是大和名族千年來的語言習慣。

     “去ら化”現象不正是這種習慣的體現嗎?将能縮短的地方縮短,去繁化簡。

    會有這樣的習慣我想是日本人的性格決定的。

     其實不光是“去ら化”,還有什麼“去い化”、“去が化”、“去れ化”、“去に化”等等。

    你一開始寫給我的信裡有“穢れる”這個單詞,其實這也是“去さ化”現象變化後的結果。

    這個“穢れる”原本正确的寫法應該是“穢される”。

     像你這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人,明明自己可以“去さ”為什麼就不許别人“去ら”呢?而且看你信裡的口氣,好像“去ら化”這種說法隻有人渣才會用,這真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為什麼你會認為“去ら化”的說法是極其下流無禮的呢?你可否說個理由給我聽聽。

    而且就算别人用了“去ら化”的單詞,你近乎攻擊一般地稱其為“垃圾”,這樣連最低标準的禮貌也達不到的做法難道能算是“上流”嗎? 說起禮貌,你一個外行人又有什麼資格對我這個作家說三道四呢?我每天認認真真地努力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為社會、為人民、為日本從事各種活動。

    日語的學習也從未懈怠,但僅僅就因為用了一個“去ら化”句子,你就要全盤否定我的人格,否定我作為作家的能力嗎?好歹我也算是個公衆人物,寫了幾本書也不至于太爛,但三番五次收到你這樣無禮至極的書信,我不得不懷疑你的人格是不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