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徐文響盡節死新蔡 曹孟德臨命涸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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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宮眷人等,即日起程,令程昱曹休,領虎贲三千人護衛,向幽州進發。

     曹彰将曹丕留下手書二封,暗差親信軍校,分投司馬懿張遼二處。

    司馬懿接到手書,暗暗叫苦,事已至此,無可奈何,隻得按下心腸,盡心戰守,滿營将校,無一得知,連司馬昭都不知道,可見司馬懿深沉隐密。

    許昌大小事件,俱由任城王假作轉奏父王,調度兵将,接濟糧食,都照曹操在日成規行事,到也不露風聲。

     誰知馬超回到康公鎮,同雲長翼德商議,去襲襄陵,以搖葉縣後路,雲長極為贊成。

    馬超兄弟引兵來到襄陵。

    襄陵守将曹休,已随曹丕至幽州去了,換了徐晃,來守襄陵。

    徐晃見馬超勢盛,嬰城自過,馬超遊騎四出,橫絕襄陵葉縣中間。

    曹彰派心腹小校送書到葉縣,改換鄉民衣服,充作逃難模樣,被遊騎拿住,來見馬岱。

    馬岱問他何處人氏?那小校毫無懼容,一一對答。

    馬岱疑心道:“真是鄉民,那裡有這大膽?其中必有情弊。

    ”吩咐左右搜檢,登時将曹丕手書搜了出來。

    馬岱看了大喜,令将小校綁了,即回馬來見馬超。

     馬超一聽曹操身死,不由得頓足痛恨道:“老賊已死,我兄弟永無報仇之日矣!”言罷,不覺怒發沖冠,目眦盡裂。

    馬岱谏道:“哥哥息怒!昔伍子胥報楚平王之仇,鞭屍三百,待破了許昌,尋着老賊骸骨,碎屍萬段,以報叔父之仇就是,何必激怒傷心!不如回見雲長君侯,再作道理。

    ”馬超恨不絕聲,同着馬岱,回見雲長,呈上書信。

     雲長覽書大喜,馬上傳檄布告天下,分頭啟知漢中王,并轉知孔明翼德子龍前敵諸将。

    又令書記照抄曹丕手書數千份,令軍士纏置箭頭,射入臨穎襄陵葉縣城内。

    曹軍拾得箭書,偷開觀看,互相議論,沸沸蕩蕩,傳入張遼徐晃與臨穎守将耳内,自然萬分驚擾。

    漢兵前敵軍士,聞知曹操已死,士氣百倍。

    正是: 一世之雄,而今安在?三軍之衆,無主何歸。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異史氏曰:蜀魏昔者求吳,每以平分天下為餌,演義書不一書;而又鈎心鬥角,彼此不信,僅諸葛許割三郡,曾一踐其言,然吳暗取荊州,卒如故也。

    今魏危亡已迫,既不惜外結鮮卑,則内以合肥餌吳,已較昔日口頭甘言,十分小氣;而吳竟死力援魏者,蓋非盡由唇亡齒寒之義,亦以此時天下隻有平分于蜀,再無天下能平分于魏之勢矣。

    魏境日削,則所得者雖小,已無異舉魏土與吳平分,嘗鼎一脔,姑先自快,不圖分受其禍,轉喪長城,是合肥雖合而不肥,魏則日瘦;徐盛未徐而不盛,吳且日衰。

    離合之情,得失之數,舉一一令食其報,故縱有于禁來降,可比黃權之投魏,而何堪文響身亡,不異雲長之殉蜀乎?然則魏以合肥割于吳,正同魏以襄陽失于蜀也!特有雲長之死,共過在吳,徐盛之亡,其過不在蜀。

    君子論其成敗,世既以從賊忘漢分疆利土戎首歸吳,卒之地以人存,人因地死,今日大翻舊案,更興邦國殄瘁之悲,則三分無恙,哀蜀目亦在其中焉。

    至以合肥歸吳,而蜀守新蔡如故,鮮卑不至,而超兵救應如飛;益見興亡全在人謀,不欲成敗妄稱天數,削平鼎足,尚何天下得以平分,則古來割據稱雄如孫曹,今日縱橫獻計如歆寵輩者,皆可以休矣。

     吳有徐盛,魏有張遼,本如蜀漢之有雲長,人物材能,均稱匹敵。

    世俗隻重雲長,意有所偏也。

    作者鑒定衡平,铢兩不失,故于張遼徐盛,皆異地以寫雲長;若以故意翻案,随心報複用筆目之,則不免隘視作者,抑真輕視雲長矣。

    曹丕封王之使至吳,車後放聲大哭,謂不能舍身奮命,為吾主并魏吞蜀,乃令受人封爵者,非盛也乎?是雲長心漢,與文響心吳,固同為日月之昭昭者耳。

    因漢而特重雲長為莫返君臣之陋見,在吳而同褒文響,為永存忠義之遺風,傷古有時,覺今及世,雲長文響,端宜并拜,以共為不朽之傳!于是時勢雖绌三分,而英雄仍尊鼎足;以見蒼黃反覆,最為不得統一之原,而至朝暮楚秦,早且不為三國所齒,則寫張遼徐盛以匹雲長也。

    夫豈有意翻案,而忽為吳魏快吐不平也哉。

     曹操七十二疑冢,史傳之,演義傳之,世俗亦争傳之,而古迹尚存,自許昌至于彰德,臨洛磁州之交,高茔巍峨,如陵如阜者,士人相指以告,皆疑冢也。

    而真冢史書葬高陵,乃注未詳所在,是操子孫欲求如世人祭掃,焚陌上一提紙錢之地,以追祀于不忘,且不可得;而世間轉以疑冢長存,獨不能忘夫老賊,每從指點以痛詈阿瞞之奸,詭奇千古,一世之雄果安在也?若文人學士,則又以賣履分香,瓷供側豔,如潮之筆,豪華寂寞,動譜調笑于銅台,冢底多情,又不枯村骨何方,果可起而問之否也!今作者置疑冢于西陵通隧道于北岸,黃泉可見,自地中行,如此一傳,恐不待馬超發掘,操之窀穸,未易安矣!清陵慈禧之禍,為鑒不遠,況有斯文赫定之流,四出考古于東方,鍬鋤所及,更不止國之人士耶。

    涉思至此,為阿瞞一具骷髅,不寒而栗!演義寫操之亡,閉目見雲長,開目見伏後,此誠不如司馬師死,雙目失明者為妙。

    而本書不搜神鬼,乃令耳不聞于禁消息,手不接東吳軍訊,心不知司馬布置,偏隻聽到一片趙雲馬超關公張飛聲浪,兩目猛見許昌城外火光燭天,就此一翻,無鬼勝于有鬼,豈不更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