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吾 就像一艘幽靈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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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法。

     天吾買了張電話卡,鑽進電話局内的電話亭,給母校——市川市的那所小學打了個電話,聲稱是同窗會要聯系老同學,請求查找青豆登記的地址。

    熱情而且似乎閑得無聊的事務員替他查閱了畢業生名錄。

     青豆是在五年級讀到一半時轉學的,所以不算畢業生,畢業生名錄上沒有她的名字,現住址也不明。

    不過當時的遷居地址可以查到,想知道嗎? 想知道,天吾答道。

     天吾用筆記下那個地址和電話号碼。

    是東京足立區的某處地址,由“田崎孝司”轉交。

    她當時好像離開了親生父母,看來發生過什麼事。

    天吾想,這個号碼大概沒什麼用。

    不過還是試着撥打了一下。

    果然不出所料,該号碼已經廢棄不用。

    畢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打給查号台,報上地址和田崎孝司這個名字,卻得知無人以此姓名登記過電話号碼。

     然後,天吾又查找“證人會”總部的電話号碼。

    但無論他怎樣查找,電話号碼簿上都沒有刊登他們的聯系地址,也沒有刊登“洪水之前”、“證人會”或其他類似的名字。

    在按行業分類的電話号碼簿的“宗教團體”類别下,也沒有找到。

    天吾經過一番苦戰後,得出了“他們大概不希望任何人和自己聯系”的結論。

     仔細一想,這也是怪事。

    他們随心所欲地想何時來訪就何時來,不管你是在烤舒芙雷,在做焊接,在洗頭發,還是在訓練小白鼠,甚至是在思考二次函數,他們毫不體恤,照樣按門鈴或敲門,笑嘻嘻地勸誘:“咱們一起來學《聖經》好嗎?”他們可以隻管找上門來,但别人(恐怕隻要不做信徒)就不能自由地去找他們。

    連問個簡單的問題都不行。

    要說不方便,也真夠不方便的。

     然而,即使查到了電話号碼,打通了電話,既然他們如此壁壘森嚴,也很難想象他們會答應我的請求,将個别信徒的信息熱心地提供給我。

    在他們看來,恐怕大有戒備森嚴的必要。

    由于他們那極端而古怪的教義,由于他們對信仰的冥頑不靈,世間有許多人嫌惡他們,疏遠他們。

    曾經引發過一些社會問題,結果受到過近似迫害的待遇。

    在絕不能說是善意的外部世界面前保護自己的共同體,也許已經成了他們的習性之一。

     總之,搜尋青豆的途徑暫時受阻。

    此外還剩下什麼搜尋手段,天吾一下子也想不出來。

    青豆是個非常少見的姓氏,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但他試圖追蹤一個這個姓氏的人的行蹤,卻立刻四處碰壁。

     說不定直接向“證人會”信徒打聽,反而省事。

    規規矩矩地向他們的總部咨詢,也許徒然招緻懷疑,什麼也打聽不到。

    天吾覺得,如果詢問普通信徒,他們很可能會熱情地告訴自己。

    然而,他連一個“證人會”的信徒都不認識。

    而且仔細一想,這近十年來,他一次都沒有受到過“證人會”信徒的訪問。

    為什麼希望他們來的時候總也不來,不希望他們來的時候偏偏不期而至? 還有一個辦法,在報紙上登個尋人啟事。

    “青豆:盼盡快聯系。

     川奈。

    ”愚蠢的文字。

    加上天吾覺得,就算親眼看到了這則啟事,青豆也不會特意和自己聯系,隻會落得被她提防的下場。

    川奈也不是個尋常的姓,但天吾絕不認為青豆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川奈——這人是誰?反正她是不會和我聯系的。

    本來嘛,哪有人會看什麼尋人啟事? 還剩下一個辦法,去找家大點的偵探事務所。

    他們肯定習慣做這種尋人業務,擁有各種手段和人脈。

    也許隻需要一點線索,轉眼就能把人找到。

    收費大概也不會太貴。

    不過,這最好還是留作最後的手段吧,天吾想。

    先自己動手尋找。

    他覺得應該再動動腦筋,看看自己能做點什麼。

     天空已經微微暗下來,他回到家時,深繪裡正坐在地闆上,一個人聽着唱片。

    是年長的女朋友留下的老爵士樂唱片。

    屋裡地闆上散落着艾靈頓公爵、貝尼·古德曼、比莉·荷莉黛等人的唱片袋。

    當時轉盤上旋轉着的,是路易·阿姆斯特朗演唱的Chantez-lesBas,一支印象深刻的歌。

    一聽到它,天吾就想起了年長的女朋友。

    在兩次做愛之間,兩人經常聽這盤唱片。

    在這支曲子最後的部分,演奏長号的特朗米·楊興奮之極,忘記了按照事先商量的結束獨奏,把最後的主題樂段多演奏了八小節。

    “聽聽,就是這個部分。

    ”她說明。

    唱片放完一面後,赤身裸體地爬下床,走到隔壁房間裡給密紋唱片翻面,是天吾的任務。

    他充滿懷念地憶起這段往事。

    他當然從未指望過這種關系能天長地久,但也從未設想過會以如此唐突的方式結束。

     看着深繪裡認真地聽着安田恭子留下的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