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蘭若降仙姝 魂銷蓮瓣 荒岩遇鐵漢 掌擘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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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他要千兩紋銀并不算多,面色頓時一呆,也不知想甚,立時又失聲喝道:&lsquo千兩銀子就可贖人,哪有這樣便宜事?沒有三千兩,休想活着回去!&rsquo我不等他說下去,依然嘻皮笑臉的道:&lsquo不多,不多,一定照辦。

    &rsquo此話一出,為首的兇徒又是一愣!連那在殿門口立着的一般小強盜,一個個現出詫異之色,以為我被他們吓傻了,故而說多少,就答應多少。

     &ldquo那不開眼的為首兇徒,朝着手下一使眼色,立刻走出一個強盜,走到供桌前,一俯身拉出那個既聾且啞的香火和尚,對他一比手勢,那香火和尚連連點頭,回身走到佛龛面前,從龛内搬出筆硯紙墨,擺在供桌上,擺好以後,若無其事的又鑽入桌底下趴伏安卧了。

    這一來,倒把我看得暗暗稱奇,繼而一想,就明白這般海盜在這廟内照樣已不知害過多少人,所以香火和尚司空見慣,毫不為奇。

    也許香火和尚還是這般海盜特意選來的,利用他既聾且啞,不會洩露機關。

     &ldquo這樣一想,我就存了懲誡他們的主意,故意慢慢的走下蒲團,裝作想走到供桌面前寫信樣子。

    那為首的兇徒毫不起疑,居然把舉着的刀放下,倒提着跟着前來。

    我出其不意,突然回身單臂一伸,把那兇徒連臂帶身,夾在脅下,雙足一點,從十幾個海盜頭上飛掠而過,直縱上廟門屋頂,一轉身,把脅下兇徒放在瓦上,一足踏住,又把兇徒手上單刀奪過,指着下面衆盜笑道:&lsquo我一個孤身和尚值三千兩,這人值多少?你們自己說吧。

    &rsquo &ldquo那般亡命一見事出非常,章法大亂,吓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腳底下的兇徒,不住口的直喊饒命,我腳尖剛一使勁,兇徒痛得殺豬般直叫。

    我就問他在廟内害了多少人,近處有兒股海盜,為首何人?那兇徒要保全性命,立時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據他所說台州灣口外一帶并無盜窟,這般亡命并非真海盜,無非是一般海灘地痞流氓,為海盜通風拉線分點餘潤。

    遇到孤羊可欺,也順手做點綁人勒贖的勾當。

    連海盜盜窟所在,為首姓名,都茫然不知。

    你想這種沒出息的膿包,何必與他糾纏? &ldquo我當時懶得多說就輕輕釋放了事,可是這樣一來,我卻大掃其興,第二天就悄悄回寺了。

    回寺以後,隔了許多日子,忽然來了兩個裝束華貴的女子,一進寺門禮佛後,就指名要見方丈。

    寺裡的知客僧一見這兩個青年女子,雖然豐姿豔麗,很象缙紳大家的閨秀,但是并無輿馬仆從,裙下雖然窄窄的三寸金蓮,但步履之間,很透着非常矯捷。

    知客僧見多識廣,看得很是詫異,就請她們在客室坐地,趕忙來通知我。

    我一時摸不着頭腦,姑且出去見了再說。

     &ldquo待我出去一見那兩個女子,心中就犯了怙惙,那兩女年紀不相上下,大約都在二十左右,端莊流利,宛然閨秀。

    可是秀麗之中,卻隐着英爽之概,似與普通閨閣不同。

    兩個女子中間,有一個身材略長,眉心有一顆紅痣的,首先盈盈起立,呖呖吐音,對我說道:&lsquo久仰大師英名,今天一見,果不虛傳。

    日前愚姊妹路經台州灣龍王廟,聞得大師在彼處雲遊,薄懲流氓,格外欽佩,恨不得立時趨前展谒。

    無奈身為女子,未敢冒昧,今天呢?&rsquo說到此地,頓了一頓,眉尖一拱,微笑說道:&lsquo今天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一樁小事,專誠來仰求大師,大師慈悲為懷,想必樂意成全的。

    &rsquo那時我聽得有點詫異,心想這兩個女子,有什麼事要我成全呢?就直截的說道:&lsquo兩位何事見教,請直說吧。

    &rsquo 那首先說話的女子又開口道:&lsquo愚姊妹住在奉化雲居山内,素來不管外事,近年海上幾位好漢,因為從前都是先嚴舊部,承他們時常對愚姊妹表示尊敬,有點重大事故,也要愚姊妹參與其間。

    現在海上幾位好漢,因為先嚴去世以後,群龍無首,景象很是不好,這種情形大師諒有耳聞,毋須多說。

    所以海上幾位好漢,曾經到貴師兄太湖王那兒拜見幾次,想請太湖王出來管領海上群英,或者海上兄弟們投入太湖,得有依靠。

    這樁事原是雙方都有益處,而且太湖王也似乎表示贊成,已聞拜托大師代表接洽。

    海上衆英雄又因為事不宜遲,特意鄭重其事的,又推愚姊妹專誠拜訪大師,懇求大師寫一封介紹信劄,由愚姊妹帶到太湖,與太湖王觌而磋商一切,借此也可展仰太湖王的英姿雄勢,這事務請大師費心成全。

    非但愚姊妹心中感激,海上衆位好漢也一樣感仰大師的。

    &rsquo &ldquo說到此處,低鬟一笑,側着頭靜等回音。

    這一番婉轉懇切的話,我倒大費躊躇。

    恰巧知客僧指揮沙彌送上茶來,就借遞茶周旋的時候暗暗盤算一番,打好主意,笑着說道:&lsquo原來兩位女英雄下降,小僧多多失敬,兩位吩咐的,小僧非常贊成,想必敝師兄也極歡迎的。

    恰好敝師兄那邊有人在此,小僧也毋須寫信,就打發來人回去,通知敝師兄歡迎兩位就是。

    可是兩位的先大人諒必是位前輩英雄,小僧寺内清修,未預外事,竟未知道,還請兩位說明,小僧也可通知敝師兄一個底細。

    &rsquo &ldquo那女子聽我問她家世,略一沉思,微笑道:&lsquo孤島草莽,何足挂齒?既蒙大師應允轉知貴師兄,愚姐妹立時走一趟太湖。

    回來之後,再請大師到敝島遊玩,那時再奉告備細吧。

    &rsquo說罷,一笑而起,竟雙雙告辭,我也恭送如儀。

    可是兩個女子走後,敝寺發現了一點小損失,這點損失,是要三師兄賠償的。

    &rdquo 黃九龍大笑道:&ldquo莫非那兩女妖娆,把你們寺裡的青年和尚拐跑了不成?再不然寺裡的小沙彌看得動了凡心,指頭兒告了消乏,成為單思病了?&rdquo 龍湫僧笑道:&ldquo師兄休得取笑。

    原那兩個女子走後,小沙彌收拾女客吃過的茶盞,不料有一杯香茗擱在一張花梨幾上,竟象生了根似的,拿不起來了,把小沙彌吓了一大跳。

    仔細一看,原來杯底生生嵌進幾面有三分深,這還不算。

    那位始終不聲不哼的女子坐過的椅子面前,一塊細磨鏡面的羅地方磚,也發現了一點豔迹,深深印着一對纖纖瘦削的蓮瓣。

    佛地莊嚴,竟留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