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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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便哄着他玩。

    阿鴻兒的體溫太高了,不曾繼續着熟睡二小時以上。

    呼吸稍為急一點,就咳嗽起來,終哭着醒來了。

     &ldquo媽媽!媽媽!&rdquo隻哭喊了兩句&ldquo媽媽&rdquo,更咳嗽得厲害。

    咳嗽得愈厲害,他愈要哭。

    我忙把他扶起來坐着,因為怕他睡着哭,呼吸不順,所以咳嗽得厲害。

     &ldquo鴻弟!鴻兒!姊姊在這裡,你看!姊姊不是在這兒和鴻哥兒玩麼?鴻哥兒,不要怕,姊姊在這裡!媽媽就要來的,燒開水去了&mdash&mdash燒開水沖牛奶給鴻哥兒吃!你看媽媽就來了!&rdquo我隻手輕拍着坐在被窩裡的阿鴻兒的背,隻手指着房門首。

     阿鴻兒還是哭着,哭了後又咳嗽,咳嗽了一陣後再哭,他的雙頰像燒紅了的炭般的赤熱,他終把鼻血哭出來了。

     那晚上阿鴻兒的病狀更昏沉沉的。

    我和母親都沒有睡,共守着阿鴻兒。

    母親幾次叫我去歇息歇息,但我還是和母親一樣的睡不着。

     半夜時分,阿鴻兒又醒了過來。

     月光光,照蓮塘。

     蓮塘背,種油菜, 油菜花&hellip&hellip 阿鴻兒這次醒來不哭了,把一隻小拳伸出被窩外,睜着他的黑水晶般的瞳子望着帳頂在唱歌。

    但他的雙頰還是赤熱的炭般的。

     上間點火下間光,照着新娘疊嫁妝&hellip&hellip 牛拖籠,馬拖箱!&hellip&hellip &ldquo鴻兒,好乖,你喉幹麼?要牛奶喝麼?&rdquo &ldquo不要!媽媽啊,媽媽抱!&rdquo阿鴻兒不唱歌了,微側着身體,伸出雙手向母親,母親坐進被窩裡去把阿鴻兒抱在胸懷裡。

    我也伸過手來摸了他的頰和額,我的手感着灼熱。

     &ldquo鹄哥,做紙鸢!姊姊!&hellip&hellip狗狗吠!狗來了!花毛兒來了!媽媽,我怕!&rdquo這時候是午夜時分了,萬籁俱寂的,外面并沒有犬吠的聲音。

     &ldquo阿鴻兒不是在谵語麼?&rdquo我想及日間醫生所說的話來了,心裡異常的憂恐,但不敢直捷的向母親說出,怕她傷心。

     &ldquo母親也怕在這樣的想着,不敢向我明說吧。

    &rdquo想到這裡,我心裡更覺難過。

     &ldquo阿鴻兒恐怕是發了夢,夢見阿鹄兒做紙鸢給他,又夢見鄰家的花毛狗吠他,才說出這些話來。

    是的,他定發了這種夢。

    決不是谵語!決不是谵語!&rdquo我此刻又把剛才的猶疑取消,自己安慰自己。

     三 到第二天正午,阿鴻兒還不見通便,我們不得不守着醫生的指示,替他人工的通便了。

    阿鴻兒這兩天來吃了十幾格蘭姆的蓖麻子油了,但還不見通便。

     甘油注射進阿鴻兒的肛門内後,過了三分多鐘,便通了。

    最初下來的是一條硬結了的黑糞,後來下的是灰黃色的很稀的糞水了。

    這大概是服了蓖麻子油的結果。

     自行人工通便後,那天下午阿鴻兒一連洩了五六次。

    到傍晚時分的一次,糞水竟帶點肉紅色了。

    我望見這肉紅色的糞水,心房像冷息了的不會鼓動。

    母親看見後,先就流淚,後竟哭出聲來了。

     吃過了晚飯,阿鴻兒的體溫像低減了些,但昏迷狀态比昨晚上還要厲害。

     八點鐘前後,阿鴻兒抱在母親的懷裡。

    我們都希望着他能夠安靜的多睡一睡,但他總不睡,隻睜着眼睛癡癡的仰望着母親的臉。

     &ldquo媽媽!媽媽痛!我痛!&rdquo阿鴻兒指着他的足向母親說。

    他常在很痛苦般的伸他的雙腕。

    有時又自摸着臀部說痛。

    大概他是手足和腰部酸痛。

     這是阿鴻兒的最後的一晚了!也是我們能聽見阿鴻兒的呼吸的最後一晚了。

    這晚上母親的眼淚并不曾幹過。

     像循着周期律般的到了午夜時分,阿鴻兒再醒了過來。

     &ldquo媽媽!抱!媽媽!抱抱!不要放!有人來了!媽媽不要放,快快抱我!&rdquo阿鴻兒的聲音雖微弱,但他的音調很悲哀并帶點驚恐的分子。

     黎明時分,阿鴻兒昏沉沉的永眠了! 母親在狂哭!狂哭着說,她如何的沒有愛護阿鴻兒,終把阿鴻兒殺了。

    母親又哭着說,她太把阿鴻兒不值錢了,才會患了這種病。

    母親又哭着說,阿鴻兒是因為看見母親沒有能力愛護他,才跑了去的。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