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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起這個名字。

    以前他在舊金山的過洋船裡當水手,在香港永樂街結識了一個電器行的朋友。

    他對所有的人們說,不知什麼緣故,他一聞到那電土的肥田料一樣的辛辣味的時候,就覺得爽快,如果還是把他再又關進那過洋船的艙裡去,那末他停不到半個鐘頭,就難免要眼黑頭暈。

    不過這些都不要管吧&mdash&mdash他熱烈地和林昆湖握手,又叫&ldquo後生&ldquo斟上了一杯熱茶,他穿着從舊金山帶回來的配着寬緊帶的綠色褲子,身體是又胖又矮,突着肚皮,兩手兩腳的動作都顯得非常蠢,看來正和今日學堂裡流行的書本上繪着的又會說話又會穿衣服的田雞大伯伯差不多。

    他不怎麼說話,隻是把兩個肩峰聳了聳,像一個經不起人家的戲玩的小孩子似的隻管嘻嘻的笑着,而且笑得很久很久。

    他于是興緻勃勃的把林昆湖帶到每一個角落去裡去參觀了一下子,對那黑色的泥土指點着,嘴裡又解釋着一些别的什麼,&mdash&mdash那黑泥土的氣味委實辛辣得很,教林昆湖在這裡就是五分鐘也停不住腳,因為他再也兀禁不住,鼻管裡幾乎要爆裂的樣子,一味兒隻管打着&mdash&mdash喝嗤!&hellip&hellip喝嗤,&hellip&hellip喝嗤!&hellip&hellip 他從那黑灰色的工場裡被迫了出來,幾乎還是非向外邊撤退不可,等到定下神來,正想跟那&ldquo金山客&rdquo打一打交道的時候,那本有的雄厚的氣勢卻幾乎要消失得幹幹淨淨&mdash&mdash不能不屈服下來。

    讓那&ldquo金山客&rdquo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把他的暗藏在心裡的計劃打得粉碎! 他隻是吞吞吐吐對那&ldquo金山客&rdquo這樣查問了一下說: &ldquo這個制造場,&hellip&hellip在最初起手的時候,是用過了多少資本的呢?&rdquo 不想那&ldquo金山客&rdquo&mdash&mdash你不要看他隻是嘻嘻地笑着,就覺得沒有什麼,正因為他有着這個笑,所以他比那縫衣匠還要奸狡,不,如果站在他自己的立場說,他實在也太神經過敏了,人家說,隻有瘦小的家夥才神經過敏的話,有點不盡然吧?&mdash&mdash他一面嘻嘻地笑着,一面回答說: &ldquo老兄,未必你也想弄一弄這&lsquo幹無實&rsquo的勾當嗎?香港永樂街電器行的朋友,&mdash&mdash唔,他們不久會來信給我的,大概他們也覺得這生意很難做,&mdash&mdash我呢,五年來已經打算把這個地點搬一搬,大概要搬到陽江方面去,陽江這地方聽說還不壞,每年到長洲的海面來的漁船可就不少,但是搬到陽江那邊又怎樣呢?那是&hellip&hellip總之是非常困難的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縫衣廠&rdquo和&ldquo電心制造場&rdquo的計劃既然給打得粉碎,也就無所用于它們。

     他确實地沒有什麼心機來計及這些,&hellip&hellip他第一必須在那老頭子的面前獻出了一個新的計劃,&mdash&mdash從資本的來源着想,這計劃如果不預先地通過了他,行嗎?但是他不願意讓這裡的權柄給操縱在那老頭子的手上,眼巴巴看着這一群驢子讓别的人牽走了,如果是那樣,就不如一隻一隻的零星地偷殺了它&hellip&hellip 過了好些時光,梅冷鎮壓器的街道上忽然發現了這麼的一種特異的廣告,這廣告用&ldquo聯紅紙&rdquo已經舊了,有些地方簡直褪了彩紅,變成了黃淡淡的破紙,有的上面看來很新,下面看來很舊,這卻是用一些殘留下來的紙尾所接合起來的了,&hellip&hellip&ldquo聯紅紙&rdquo是一種在過新年的時候寫門聯用的紙,看到這種紙,就要聯想到每年年底的半個月中,梅冷鎮的一些從晚清遺留下來的窮秀才們,怎樣的對着那&ldquo聯紅紙&rdquo揮毫的氣勢,&mdash&mdash背脊高高的拱着,手裡握着大筆,一張嘴則收縮得變成了很尖很尖,像一枝吹火管子,&mdash&mdash不曉得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大筆一揮到這裡,那&ldquo火管子&rdquo就跟着向這邊呼呼的吹;一揮到那裡,那&ldquo火管子&rdquo就跟着向那邊呼呼的吹?那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hellip&hellip至于那廣告是怎樣寫的呢?是用正楷寫的,筆畫倒很流利,文字是&mdash&mdash 特種人工供應所廣告 啟者敝所現養成特種人材多名以備各界雇用各界諸君舉凡遇有人力不敷或感受其他苦惱者請移玉來敝所接洽當别有佳境而獲意想不到之功也 特種人工供應所主人靜庵啟 地點梅冷歸豐三條巷第二巷巷内十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