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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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會犯嫌疑？假使李參謀趁這時機弄我一下，我怎麼辦呢？
他感到了非常大的苦惱，頭腦都脹了起來。
&ldquo參謀官，他先前在營門口的時候，衛兵拿槍把他趕開，他就隻哭，哭得眼睛都紅了！&rdquo 他又仿佛看見那二十歲光景的年青的李志明，那悲痛的一張滿是淚水的臉，他心裡又覺得難受起來，感到一種石頭壓住似的沉重。
他覺得：當朋友正在受難的時候，自己還這麼多的顧慮，還能是一個人麼？他于是咬牙下了決心，喃喃道： &ldquo管他媽的！去看他吧！&rdquo 他看看抽屜，是鎖得好好的，就鼓起勇氣一直跑出來了。
剛出營門，就看見街兩旁店家的櫃台外邊站了無數在呆看着旅部的市民。
李志明的身上穿着青布學生裝，和幾個同學站在斜對面的一家店外的階沿上，正拿着手巾在擦着他那白淨面皮的圓臉上的眼睛。
餘參謀一氣跑過去；李志明一把就抓住他的手喊道： &ldquo呵，參謀官！&rdquo眉梢上就帶着凄慘的神色。
&ldquo你受驚了！&rdquo &ldquo參謀官！我父親不曉得怎樣了！唉，我怎麼看得見他呵！&rdquo他一說，眼眶裡又進出淚水來了。
&ldquo我們今天學校正沒有課，我家學徒跑去喊我，說我父親抓來了！我馬上趕回家去一次，馬上又趕了來，跑到營門口，可是那幾個衛兵卻拿槍指着我，要打我，不準我進去。
唉，參謀官，我那時真想，算了！就這麼閉住眼睛給你們殺死算了！可是，恰巧這幾個同學從學校裡趕來看我，拚命把我拖過來了！唉，參謀官，我父親這回可完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志明！這不是說話的地方！&rdquo 他們兩個把那幾個同學留在那裡，于是走了起來，剛剛拐彎進一個巷口的時候，李志明又張着一雙淚水模糊的眼睛，掉過臉來說道： &ldquo唉，參謀官，我們怎麼辦呀！我剛才跑回家的時候，我們全家都亂了，我母親哭得死去活來的，撞着壁頭。
說是我父親沒有了！唉，參謀官，我真痛苦，我真恨，我真叫也叫不出來，&hellip&hellip&rdquo他說着，一面握起了拳頭。
餘參謀提醒他說： &ldquo當心，面前一灘水！&rdquo 他隻是無意識的看了看，很快又掉過頭來說道： &ldquo唉，我們真是弄到家破人亡了！我哥哥早已跑到廣東去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兩母子，唉，我們怎麼辦呀！我想算了，死了算了！我真想撞到那衛兵的槍上去！&rdquo 餘參謀一把拉住他： &ldquo你踩在水裡去了！&rdquo 李志明的兩腳都在水窪裡，但他沒有看，隻是踏着水走，仍然繼續不斷的興奮的說下去： &ldquo唉，參謀官！我父親不曉得打得怎樣了！他那樣的年紀，怎麼還再挨得起那樣的柴棍呵！&rdquo他說着，就拿起手巾擦着眼睛，又抽搐着肩頭哭起來了。
餘參謀的心裡也感到非常的難過，而且覺得人家那麼悲憤的忘了一切在向自己說訴，而自己還光隻擔心人家的鞋子！他又感到了一種慚愧，耳根微微發紅，蔓延到臉上來。
他拍着他的肩頭道： &ldquo老弟，不要太傷心了！&rdquo但他又覺得除此以外也無話可說。
&ldquo參謀官，&rdquo李志明忽然站住。
&ldquo我現在拜托你幫忙看看我父親吧！看看他打得怎樣了！&rdquo 這實在是一個很大的難題，餘參謀看着他，張開口沉吟起來了。
&mdash&mdash當旅長正在大發雷霆之後，是不是好去看他所打的人？而況自已也同樣的随時有被打可能的人物！ 李志明見他不說話，臉上就現出了一點失望的神色，但喊道： &ldquo參謀官！唉，&hellip&hellip&rdquo 餘參謀又覺得非常痛苦起來了： &mdash&mdash也許他鄙視我了！他在這樣危急患難中來找我，而我還隻念念着自己的安全，這還算得夠朋友麼？還算得一個人麼？&hellip&hellip可是，也難呀！我怎麼好去呢？&hellip&hellip 當他聽見他又喊了一聲：&ldquo參謀官！&rdquo的時候，他就痛苦的痙攣了臉，抓住他的肩頭道： &ldquo老弟，請你不必喊我參謀官吧！我也是要離開此地的人了！你的事情&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怎麼，你要走了麼？&rdquo李志明完全吃驚了，失望的臉色非常明顯了起來。
餘參謀的心裡慌亂了，于是又趕快改口道： &ldquo老弟，你放心！我雖然要走，你的父親我一定要去幫你看的，你就不托我，我也應該&hellip&hellip管他媽的，反正一走完事！&rdquo他這麼滑口說出，倒覺得心裡豁然開朗起來了。
李志明立刻又興奮起來，閃着淚水的眼瞳示以感激的光，抱歉而又認真的問道： &ldquo參謀官！怎麼你為這事就要離開麼？&rdquo &ldquo唉，一言難盡！總之這樣的地方我是過不下去了！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就去好了！&rdquo 李志明馬上拉住他的手，從袋子裡拿出一紙包銀元來塞進他的手去： &ldquo參謀官，這個&hellip&hellip裡邊要買上告下的用錢，請參謀官帶去吧！&rdquo 餘參謀一下子張開嘴巴看着他，腦子裡忽然這麼一閃： &mdash&
&ldquo參謀官，他先前在營門口的時候，衛兵拿槍把他趕開，他就隻哭，哭得眼睛都紅了！&rdquo 他又仿佛看見那二十歲光景的年青的李志明，那悲痛的一張滿是淚水的臉，他心裡又覺得難受起來，感到一種石頭壓住似的沉重。
他覺得：當朋友正在受難的時候，自己還這麼多的顧慮，還能是一個人麼？他于是咬牙下了決心，喃喃道： &ldquo管他媽的！去看他吧！&rdquo 他看看抽屜，是鎖得好好的，就鼓起勇氣一直跑出來了。
剛出營門，就看見街兩旁店家的櫃台外邊站了無數在呆看着旅部的市民。
李志明的身上穿着青布學生裝，和幾個同學站在斜對面的一家店外的階沿上，正拿着手巾在擦着他那白淨面皮的圓臉上的眼睛。
餘參謀一氣跑過去；李志明一把就抓住他的手喊道： &ldquo呵，參謀官！&rdquo眉梢上就帶着凄慘的神色。
&ldquo你受驚了！&rdquo &ldquo參謀官！我父親不曉得怎樣了！唉，我怎麼看得見他呵！&rdquo他一說，眼眶裡又進出淚水來了。
&ldquo我們今天學校正沒有課，我家學徒跑去喊我，說我父親抓來了！我馬上趕回家去一次，馬上又趕了來，跑到營門口，可是那幾個衛兵卻拿槍指着我，要打我，不準我進去。
唉，參謀官，我那時真想，算了！就這麼閉住眼睛給你們殺死算了！可是，恰巧這幾個同學從學校裡趕來看我，拚命把我拖過來了！唉，參謀官，我父親這回可完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志明！這不是說話的地方！&rdquo 他們兩個把那幾個同學留在那裡，于是走了起來，剛剛拐彎進一個巷口的時候，李志明又張着一雙淚水模糊的眼睛，掉過臉來說道： &ldquo唉，參謀官，我們怎麼辦呀！我剛才跑回家的時候，我們全家都亂了，我母親哭得死去活來的，撞着壁頭。
說是我父親沒有了！唉，參謀官，我真痛苦，我真恨，我真叫也叫不出來，&hellip&hellip&rdquo他說着，一面握起了拳頭。
餘參謀提醒他說： &ldquo當心，面前一灘水！&rdquo 他隻是無意識的看了看，很快又掉過頭來說道： &ldquo唉，我們真是弄到家破人亡了！我哥哥早已跑到廣東去了，現在就剩下我們兩母子，唉，我們怎麼辦呀！我想算了，死了算了！我真想撞到那衛兵的槍上去！&rdquo 餘參謀一把拉住他： &ldquo你踩在水裡去了！&rdquo 李志明的兩腳都在水窪裡，但他沒有看，隻是踏着水走，仍然繼續不斷的興奮的說下去： &ldquo唉，參謀官！我父親不曉得打得怎樣了！他那樣的年紀，怎麼還再挨得起那樣的柴棍呵！&rdquo他說着，就拿起手巾擦着眼睛，又抽搐着肩頭哭起來了。
餘參謀的心裡也感到非常的難過，而且覺得人家那麼悲憤的忘了一切在向自己說訴，而自己還光隻擔心人家的鞋子！他又感到了一種慚愧，耳根微微發紅，蔓延到臉上來。
他拍着他的肩頭道： &ldquo老弟，不要太傷心了！&rdquo但他又覺得除此以外也無話可說。
&ldquo參謀官，&rdquo李志明忽然站住。
&ldquo我現在拜托你幫忙看看我父親吧！看看他打得怎樣了！&rdquo 這實在是一個很大的難題，餘參謀看着他，張開口沉吟起來了。
&mdash&mdash當旅長正在大發雷霆之後，是不是好去看他所打的人？而況自已也同樣的随時有被打可能的人物！ 李志明見他不說話，臉上就現出了一點失望的神色，但喊道： &ldquo參謀官！唉，&hellip&hellip&rdquo 餘參謀又覺得非常痛苦起來了： &mdash&mdash也許他鄙視我了！他在這樣危急患難中來找我，而我還隻念念着自己的安全，這還算得夠朋友麼？還算得一個人麼？&hellip&hellip可是，也難呀！我怎麼好去呢？&hellip&hellip 當他聽見他又喊了一聲：&ldquo參謀官！&rdquo的時候，他就痛苦的痙攣了臉，抓住他的肩頭道： &ldquo老弟，請你不必喊我參謀官吧！我也是要離開此地的人了！你的事情&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怎麼，你要走了麼？&rdquo李志明完全吃驚了，失望的臉色非常明顯了起來。
餘參謀的心裡慌亂了，于是又趕快改口道： &ldquo老弟，你放心！我雖然要走，你的父親我一定要去幫你看的，你就不托我，我也應該&hellip&hellip管他媽的，反正一走完事！&rdquo他這麼滑口說出，倒覺得心裡豁然開朗起來了。
李志明立刻又興奮起來，閃着淚水的眼瞳示以感激的光，抱歉而又認真的問道： &ldquo參謀官！怎麼你為這事就要離開麼？&rdquo &ldquo唉，一言難盡！總之這樣的地方我是過不下去了！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就去好了！&rdquo 李志明馬上拉住他的手，從袋子裡拿出一紙包銀元來塞進他的手去： &ldquo參謀官，這個&hellip&hellip裡邊要買上告下的用錢，請參謀官帶去吧！&rdquo 餘參謀一下子張開嘴巴看着他，腦子裡忽然這麼一閃： &m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