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奴隸的母親二

關燈
在廊下徘徊起來。

     這樣的情形,一直繼續到黃昏底青煙在地面起來,燈火一盞盞的如春天的野花般在屋内開起,嬰兒才落地了,是一個男的。

    嬰兒底聲音是很重地在屋内叫,秀才卻坐在屋角裡,幾乎快樂到流出眼淚來了。

    全家的人都沒有心思吃晚飯,在平淡的晚餐席上,秀才底大妻向用人們說道: &ldquo暫時瞞一瞞罷,給小貓頭避避晦氣,假如别人問起,也答養一個女的好了。

    &rdquo 他們都微笑地點點頭。

     一個月以後,嬰兒底白嫩的小臉孔,已在秋天的陽光裡照耀了。

    這個少婦給他哺着奶,鄰舍的婦人圍着他們瞧,有的稱贊嬰兒底鼻子好,有的稱贊嬰兒底口子好,有的稱贊嬰兒底兩耳好;更有的稱贊嬰兒底母親,也比以前好,白而且壯了。

    老婦人卻正和老祖母那麼地吩咐着,保護着,這時開始說: &ldquo夠了,不要弄他哭了。

    &rdquo 關于孩子底名字,秀才是煞費苦心地想着,但總想不出一個相當的字來。

    據老婦人底意見,還是從&ldquo長命富貴&rdquo或&ldquo福祿壽喜&rdquo裡揀一個字,最好還是&ldquo壽&rdquo字或與&ldquo壽&rdquo同意義的字,如&ldquo其頤&rdquo,&ldquo彭祖&rdquo等。

    但秀才不同意,以為太通俗,人雲亦雲的名字。

    于是翻開了《易經》,《書經》,向這裡面找,但找了半月,一月,還沒有恰貼的字。

    在他底意思:以為在這個名字内,一邊要祝福孩子,一邊要包含他底老而得子底蘊義,所以竟不容易找。

    這一天,他一邊抱着三個月的嬰兒,一邊又向書裡找名字,戴着一副眼鏡,将書遞到燈底旁邊去。

    嬰兒底母親呆呆地坐在房内底一邊,不知思想着什麼,卻忽然開口說道: &ldquo我想,還是叫他&lsquo秋寶&rsquo罷。

    &rdquo屋内的人們底幾對眼睛都轉向她,注意地靜聽着:&ldquo他不是生在秋天嗎?秋天的寶貝&mdash&mdash還是叫他&lsquo秋寶&rsquo罷。

    &rdquo 秀才立刻接着說道: &ldquo是呀,我真極費心思了。

    我年過半百,實在到了人生的秋期;孩子也正養在秋天。

    &lsquo秋&rsquo是萬物成熟的季節,秋寶,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名字呀!而且《書經》裡沒有麼?&lsquo乃亦有秋&rsquo,我真乃亦有&lsquo秋&rsquo了!&rdquo 接着,又稱贊了一通嬰兒底母親:說是呆讀書實在無用,聰明是天生的。

    這些話,說的這婦人連坐着都覺得亻局促不安,垂下頭,苦笑地又含淚地想: &ldquo我不過因春寶想到罷了。

    &rdquo 秋寶是天天成長的非常可愛地離不開他底母親了。

    他有出奇的大的眼睛,對陌生人是不倦地注視地瞧着,但對他底母親,卻遠遠地一眼就知道了。

    他整天地抓住了他底母親,雖則秀才是比她還愛他,但不喜歡父親。

    秀才底大妻呢,表面也愛他,似愛她自己親生的兒子一樣,但在嬰兒底大眼睛裡,卻看她似陌生人,也用奇怪的不倦的視法。

    可是他的執住他底母親愈緊,而他底母親的離開這家的日子也愈近了。

    春天底口子咬住了冬天底尾巴;而夏天底腳又常是緊随着在春天底身後的。

    這樣,誰都将孩子底母親底三年快到的問題橫放在心頭上。

     秀才呢,因為愛子的關系,首先向他底大妻提出來了:他願意再拿出一百元錢,将她永遠買下來。

    可是他底大妻底回答是: &ldquo你要買她,那先給我藥死罷!&rdquo 秀才聽到這句話,氣的隻向鼻孔放出氣,許久沒有說,以後,他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