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十年前的死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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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

    我是鬼,并不是人。

    &rsquo當下我聽他說出是鬼的話,心裡确實有些害怕,但是已到了這一步,隻好強自鎮定,看這鬼的腳上仿佛着的是草鞋,大着膽問道:&lsquo你既是鬼,和我幽明異路、人鬼殊途,到這裡來找我做什麼呢?&rsquo &ldquo這鬼像是很悲哀的說道:&lsquo我是貴州人,生前練得一身好武藝,兩三丈高下的牆,隻腳尖一點就上去了,穿房越棟毫無聲息。

    隻因結交了一般不正當的朋友,專一打家劫舍,在貴州一省境内也不知犯了多少案子,仗着有這一身本領,尋常捕快無奈我何,盡管犯的案子堆積如山,總不肯出貴州一步。

    去今日三十年以前,因為我結拜兄弟八個人同去劫一個單身珠寶客商,誰知那客人的本領比我們兄弟高強多少倍,我們八人中已有六個被他殺死了,隻有我和一個姓金的腳底下比六人來得快,逃得了性命。

    不過性命雖逃出來了,兩兄弟的力量究竟有限,全省的捕快都合力同心的與我們為難,有八個人便不怕敵不過,隻剩了兩個人,畢竟不敢嘗試,于是和姓金的商量就逃到湖南來。

    到長沙的這日,探聽得這公館非常富足,家藏珠寶極多,就在這夜我兄弟二人同來劫搶。

    我們打房檐上下來,公館裡的人都睡熟了,如入無人之境,一口裝珠寶最多的小皮箱被我先拿到手。

    我們從來是做了買賣事後大家均分的,誰人動手誰人把風都沒有分别。

    我那時既得了那口小皮箱,便招呼姓金的,得的彩已夠了,不用留戀。

    姓金的知道我那箱裡的東西不少,誰知他就起了毒心,同從屋上逃走的時候,冷不防一刀将我劈死,把屍身掼在兩牆的夾縫裡面,獨自得了那箱珠寶出家做和尚去了。

    可憐我的屍身在這公館的夾牆縫裡,腐爛到于今沒人發覺,我這冤是沒有伸雪的時候,就隻因我的骨殖在這夾牆縫裡不曾掩埋,每當秋雨淋漓起來實在不安得很。

    這公館的主人雖更換了幾次,然都是正走紅運的貴人,我不敢出來求情,難得換了此刻這個主人,所以我特來求先生,請先生向這裡主人代達一句。

    &rsquo &ldquo這鬼說完,我已吓得不知怎麼才好,或者曾随口答應了他。

    這鬼隻一晃便不見了。

    我事後仔細一想,這話對八太爺說不得,一則八太爺才買這公館不到兩年,我若把這話說出來,八太爺必不敢再住在這裡了,并且萬一這話傳流出去,想找個接買的人都很難,八太爺待我很好,我不可使他吃這大虧;二則這鬼說三十年來,這公館的主人都是走紅運的貴人,因不敢出來求情,然則八太爺便不是走紅運的貴人麼?我想若把這話說出來,八太爺聽了必不高興,甚至還要說我存心捏造這些話來挖苦他。

    有這兩種原因,我所以決計不說,以為鬼真有靈,不妨當面向八太爺去求。

    哪裡想到他昨夜是這麼對付我,他那面相之難看,真是教人說不出畫不出。

    &rsquo &ldquo杜梓如述了這一段鬼話,直把我和陳八太爺一幹人都驚得面面相觑。

    陳八太爺說:&lsquo這公館并沒有夾牆,隻有東邊是緊靠隔壁房屋建築的,兩牆相連,或者就在那裡面。

    &rsquo随即叫了兩個磚瓦匠來,拆卸了些檐瓦,用繩索吊了個大膽的工人,下到牆縫裡尋覓。

    果然尋出一副枯骨來,皮肉衣服早已腐爛得沒有形迹了。

    陳八太爺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了一具棺木,将枯骨裝殓了,請了幾個和尚念了三晝夜經,送到南門外義冢山裡掩埋了,算是完結了這一樁怪事。

    你說這事怪不怪,我若不是親身經曆的,誰說給我聽我也不會相信。

    &rdquo 在下不覺呆了半晌說道:&ldquo你是個不相信鬼怪的人,又說得這麼确切,我也用不着下什麼斷語,好在我正要做一個短篇小說,且将你所說的情形一字不遺的寫出來,給研究神怪的人們去研究便了。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