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回 煮茗度長宵怆懷歲暮 題标抗暴日呐喊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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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理，就也隻好陪着他，把杯子一舉喝的不少。
趙翁今晚卻是很高興，說了個滔滔不絕，酒也喝的不少。
江氏就笑道：&ldquo老太爺您忘了趙連長臨走說的話啦，酒可以喝，可别醉了。
&rdquo 趙翁笑着推案而起，點着頭道：&ldquo你這是好街坊的話，我不喝了。
&rdquo 江氏母女，也就跟着站了起來，趙翁紅紅的臉，胡子半翹起來，他兩手一橫，攔着去路，笑道：&ldquo咱們事先就說好了，吃光了，泡壺茶，吃年雜拌兒，你可别走。
&rdquo 江氏看這樣子，趙翁已有三分酒意。
醉人是撩撥不得的，遇事時将就着一些的好，便道：&ldquo好吧，我們就在這裡再叨擾一會吧。
&rdquo 他屋子中間放了個鐵架子的白爐子，煤球燒得紅紅的。
趙翁将她娘兒倆讓到屋子裡火爐邊，兩把椅子上，分别坐下，忙着沏茶和裝雜伴兒碟子，都放在桌子上。
然後，在靠遠些的一張圍椅上坐下來，笑道：&ldquo我雖是個老人家，也得講個男女授受不親，要不要，大姑娘不肯在這裡坐着了。
吃羊肉，喝燒酒，最容易口渴，喝吧。
&rdquo 他晃蕩着身體，将鐵爐子上面的頂蓋揭開，将一大錫壺熱水放在上面。
桂枝怕他放不好，站起來要替他放，他連忙攔着手道：&ldquo剛才你還說永遠和我們住在一處呢，這一會子，你就要走了。
&rdquo 桂枝笑道：&ldquo我不走，倒茶喝呢。
&rdquo 趙翁笑道：&ldquo這就好，咱們别見外，要像一家人才好。
&rdquo 他說着，手摸胡子點點頭。
桂枝倒了三杯熱茶，大家分着喝了。
趙翁放下杯子，側耳聽了一會兒，出着神道：&ldquo我是醉了嗎？楊老太！&rdquo 江氏笑道：&ldquo你沒醉。
&rdquo 趙翁猶豫着道：&ldquo我沒醉嗎？若是說我沒有醉的話，這可透新鮮，怎麼今天年三十夜，我一點兒爆竹的聲音都聽不到呢。
&rdquo 桂枝道：&ldquo您忘了嗎？今年戒嚴了，三十晚上，不許放爆竹。
&rdquo 趙翁這就用手摸一摸胡子搖着頭道：&ldquo我在北平前後住過五十年，三十晚上不許放爆竹，這可是頭一遭。
&rdquo 桂枝一撅嘴道：&ldquo都為了死日本，要掏亂，所以官家不讓放爆竹！&rdquo 趙翁搖搖頭道：&ldquo這不怨日本，誰讓你中國人不争氣呢？我瞧那地圖上，日本比中國要小到十倍。
據我們自強說，日本的人口，也隻有咱們五分之一；咱們為什麼讓人家欺侮住了呢？我自強那孩子，是傻，回來的時候，就要和我談論一陣子時局，就是他要做了司令要怎樣怎樣。
我就說，做連長的人，盡連長的責任就得了，先别談司令的事情。
老太，我這個老頭子，和别個老頭子不同。
不想兒子做師、旅長，不想發幾百萬、幾十萬的财。
你想，我這大歲數，土在頭邊香啦，要榮華富貴何用？隻是我，就是這個兒子，兒子又是個軍人。
在這樣國家将亡的時候，當軍人的下場，那真算不定。
我就有一點私心，想早抱個孫子，若是能給趙家傳一條後代根，我就什麼都心滿意足了。
&rdquo 說着，他又倒了一杯茶，坐着喝了。
江氏笑道：&ldquo這還不是容易的事嗎？您趁早給連長娶一位少奶奶就得了。
&rdquo 趙翁喝了一口茶，歎了一口氣道：&ldquo你不知道，我這孩子，有兩個新思想的朋友，自己又瞧過報和雜志的，他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那句話，不能成立。
隻要他孝敬父親，就得了，有兒子無兒子不吃緊。
&rdquo 江氏道：&ldquo這可不像話，憑一個人怎樣文明，後代香煙，不能說不要，要不然，大家全不在乎，世上哪兒還有人種呢？&rdquo 談話談到了這裡，算提起了趙翁無限的心事，酒也醒了，酒話也沒了，手上拿了個空茶杯子，隻是出神。
瞧見鐵爐子上放的那一壺熱水，已經是開了，咕嘟咕嘟，由壺嘴裡和蓋縫裡，向外冒着白氣。
江氏也看出了，年三十夜，别讓老頭子傷心，就笑道：&ldquo老太爺，您叫包餃子的，面和好了嗎？&rdquo 趙翁道：&ldquo面和好了，餡兒也預備好了，就是差着包。
&rdquo 江氏道：&ldquo咱們在這裡談話，也别把兩隻手閑着，我們娘兒倆，可以先跟您包起來。
&rdquo 趙翁是個好動的人，聽說之後，自己就到廚房裡去，将一綠瓦盆面，和一缽子餡兒，全端了出來。
于是江氏娘兒倆洗了一把手臉，将面和餃子餡，放在爐邊方凳子上，圍着方凳子包起來，趙翁拿了一塊面案闆，放在旁邊，盛着她們包好了的餃子。
許久，他不覺歎了一口氣道：&ldquo光陰真是快啊！記得我小的時候，三十晚上守歲，我媽和我姐姐包餃子，我在旁邊看着，不也就是這種情形嗎？轉眼就是五十年了。
&rdquo 桂枝道：&ldquo有道是，混日子，混日子，無論什麼事，一混起來就真快。
我們平常燒一壺開水，要費多大的事，你看，我們随便地放一壺水在這鐵爐子上，不知不覺地就開了。
&rdquo 這一句話提醒了趙翁，他笑道：&ldquo再要不沏茶，水都會熬幹了。
&rdquo 于是他兌了三杯茶，一手摸了胡子，向着桂枝笑道：&ldquo這位姑娘，心眼兒很靈活，我跟前要有這樣一個，我就痛快多了。
&rdquo 江氏笑道：&ldquo我不是說了嗎？老太爺這樣疼她，她是個沒爹的孩子，就讓她拜在老太爺跟前做幹姑娘得了。
&rdquo 趙翁摸着胡子，隻是微笑，許久才道：&ldquo幹姑娘，那邊可有可無&hel
趙翁今晚卻是很高興，說了個滔滔不絕，酒也喝的不少。
江氏就笑道：&ldquo老太爺您忘了趙連長臨走說的話啦，酒可以喝，可别醉了。
&rdquo 趙翁笑着推案而起，點着頭道：&ldquo你這是好街坊的話，我不喝了。
&rdquo 江氏母女，也就跟着站了起來，趙翁紅紅的臉，胡子半翹起來，他兩手一橫，攔着去路，笑道：&ldquo咱們事先就說好了，吃光了，泡壺茶，吃年雜拌兒，你可别走。
&rdquo 江氏看這樣子，趙翁已有三分酒意。
醉人是撩撥不得的，遇事時将就着一些的好，便道：&ldquo好吧，我們就在這裡再叨擾一會吧。
&rdquo 他屋子中間放了個鐵架子的白爐子，煤球燒得紅紅的。
趙翁将她娘兒倆讓到屋子裡火爐邊，兩把椅子上，分别坐下，忙着沏茶和裝雜伴兒碟子，都放在桌子上。
然後，在靠遠些的一張圍椅上坐下來，笑道：&ldquo我雖是個老人家，也得講個男女授受不親，要不要，大姑娘不肯在這裡坐着了。
吃羊肉，喝燒酒，最容易口渴，喝吧。
&rdquo 他晃蕩着身體，将鐵爐子上面的頂蓋揭開，将一大錫壺熱水放在上面。
桂枝怕他放不好，站起來要替他放，他連忙攔着手道：&ldquo剛才你還說永遠和我們住在一處呢，這一會子，你就要走了。
&rdquo 桂枝笑道：&ldquo我不走，倒茶喝呢。
&rdquo 趙翁笑道：&ldquo這就好，咱們别見外，要像一家人才好。
&rdquo 他說着，手摸胡子點點頭。
桂枝倒了三杯熱茶，大家分着喝了。
趙翁放下杯子，側耳聽了一會兒，出着神道：&ldquo我是醉了嗎？楊老太！&rdquo 江氏笑道：&ldquo你沒醉。
&rdquo 趙翁猶豫着道：&ldquo我沒醉嗎？若是說我沒有醉的話，這可透新鮮，怎麼今天年三十夜，我一點兒爆竹的聲音都聽不到呢。
&rdquo 桂枝道：&ldquo您忘了嗎？今年戒嚴了，三十晚上，不許放爆竹。
&rdquo 趙翁這就用手摸一摸胡子搖着頭道：&ldquo我在北平前後住過五十年，三十晚上不許放爆竹，這可是頭一遭。
&rdquo 桂枝一撅嘴道：&ldquo都為了死日本，要掏亂，所以官家不讓放爆竹！&rdquo 趙翁搖搖頭道：&ldquo這不怨日本，誰讓你中國人不争氣呢？我瞧那地圖上，日本比中國要小到十倍。
據我們自強說，日本的人口，也隻有咱們五分之一；咱們為什麼讓人家欺侮住了呢？我自強那孩子，是傻，回來的時候，就要和我談論一陣子時局，就是他要做了司令要怎樣怎樣。
我就說，做連長的人，盡連長的責任就得了，先别談司令的事情。
老太，我這個老頭子，和别個老頭子不同。
不想兒子做師、旅長，不想發幾百萬、幾十萬的财。
你想，我這大歲數，土在頭邊香啦，要榮華富貴何用？隻是我，就是這個兒子，兒子又是個軍人。
在這樣國家将亡的時候，當軍人的下場，那真算不定。
我就有一點私心，想早抱個孫子，若是能給趙家傳一條後代根，我就什麼都心滿意足了。
&rdquo 說着，他又倒了一杯茶，坐着喝了。
江氏笑道：&ldquo這還不是容易的事嗎？您趁早給連長娶一位少奶奶就得了。
&rdquo 趙翁喝了一口茶，歎了一口氣道：&ldquo你不知道，我這孩子，有兩個新思想的朋友，自己又瞧過報和雜志的，他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那句話，不能成立。
隻要他孝敬父親，就得了，有兒子無兒子不吃緊。
&rdquo 江氏道：&ldquo這可不像話，憑一個人怎樣文明，後代香煙，不能說不要，要不然，大家全不在乎，世上哪兒還有人種呢？&rdquo 談話談到了這裡，算提起了趙翁無限的心事，酒也醒了，酒話也沒了，手上拿了個空茶杯子，隻是出神。
瞧見鐵爐子上放的那一壺熱水，已經是開了，咕嘟咕嘟，由壺嘴裡和蓋縫裡，向外冒着白氣。
江氏也看出了，年三十夜，别讓老頭子傷心，就笑道：&ldquo老太爺，您叫包餃子的，面和好了嗎？&rdquo 趙翁道：&ldquo面和好了，餡兒也預備好了，就是差着包。
&rdquo 江氏道：&ldquo咱們在這裡談話，也别把兩隻手閑着，我們娘兒倆，可以先跟您包起來。
&rdquo 趙翁是個好動的人，聽說之後，自己就到廚房裡去，将一綠瓦盆面，和一缽子餡兒，全端了出來。
于是江氏娘兒倆洗了一把手臉，将面和餃子餡，放在爐邊方凳子上，圍着方凳子包起來，趙翁拿了一塊面案闆，放在旁邊，盛着她們包好了的餃子。
許久，他不覺歎了一口氣道：&ldquo光陰真是快啊！記得我小的時候，三十晚上守歲，我媽和我姐姐包餃子，我在旁邊看着，不也就是這種情形嗎？轉眼就是五十年了。
&rdquo 桂枝道：&ldquo有道是，混日子，混日子，無論什麼事，一混起來就真快。
我們平常燒一壺開水，要費多大的事，你看，我們随便地放一壺水在這鐵爐子上，不知不覺地就開了。
&rdquo 這一句話提醒了趙翁，他笑道：&ldquo再要不沏茶，水都會熬幹了。
&rdquo 于是他兌了三杯茶，一手摸了胡子，向着桂枝笑道：&ldquo這位姑娘，心眼兒很靈活，我跟前要有這樣一個，我就痛快多了。
&rdquo 江氏笑道：&ldquo我不是說了嗎？老太爺這樣疼她，她是個沒爹的孩子，就讓她拜在老太爺跟前做幹姑娘得了。
&rdquo 趙翁摸着胡子，隻是微笑，許久才道：&ldquo幹姑娘，那邊可有可無&h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