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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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那邊的山白竹都打濕了,原來下了陣雨。

    我回去了,你再睡一覺吧,請休息吧。

    ” “我該起來了。

    ”島村仍握住她的手不放,猛地從被窩裡爬出來,走到窗邊,俯視她所說的登上來的地方,隻見茂密的灌木叢盡頭,展現一片繁衍生息的山白竹林。

    那地方是毗連松林的小丘半腰,窗跟前的地裡種滿了蘿蔔、甘薯、蔥、芋頭等,雖是一般蔬菜,但灑上了朝陽,葉子呈現出五光十色,給人一種初見的新鮮之感。

     掌櫃在通向浴池的廊子上,向池子裡的紅鯉魚投擲餌食。

     “看樣子天氣冷了,不大吃食了。

    ”掌櫃對島村說過以後,久久地凝望着那些浮在水面的捏碎了的幹蠶蛹。

     駒子坐在那兒,顯得非常娴雅,她對從浴池出來的島村說: “在這樣清靜的地方做針線活兒多好啊。

    ” 房間剛剛打掃過,秋天的朝陽一直照射到有點發舊的鋪席上。

     “你也會做針線活兒?” “問得多失禮啊。

    姐妹中我最辛苦了。

    回想起來,我長大成人時,正好家境困難。

    ”她自言自語地說過之後,又突然提高嗓門:“如果女傭帶着驚異的神色問我:‘駒姐,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總不能三番五次地躲在壁櫥裡呀。

    真不好辦啊。

    我要回去了。

    實在太忙呀。

    睡不着,我想洗個頭。

    早晨不洗,要等頭發幹了才能去梳頭師那兒,就趕不上午宴的時間了。

    雖然這兒也有宴會,但到了晚上才派人來告訴我,我已經答應别人了,不能來了。

    今兒是星期六,特别忙,不能來玩了。

    ”駒子雖然這麼說,但卻沒有站起來要走的意思。

     她決定不洗頭了。

    她把島村邀到了後院。

    廊下的過道上擺着駒子的濕木屐和布襪子,她剛才大概就是從那兒偷偷地溜進來的吧。

     看樣子無法通過她剛才扒拉開草叢登上來的那片山白竹了,所以隻好沿着大田邊向有水流聲的方向走下去。

    河岸陡削,形成了一道懸崖絕壁。

    從栗樹上傳來了孩子的聲音。

    有幾顆毛栗落在他們腳底下的草叢裡。

    駒子用木屐踩碎外殼,把栗子剝出來。

    都是些小栗子。

     對岸陡削的半山腰上開滿了芭茅的花穗,搖曳起來,泛起耀眼的銀白色。

    雖說白得刺眼,可它卻又像是在秋空中翺翔的一種變幻無常的透明東西。

     “到那邊去看看嗎?可以看到你未婚夫的墳墓呢。

    ” 駒子陡地跷腳站起來,直勾勾地盯住島村,冷不防地将一把栗子朝他的臉上扔去: “你盡把我當傻瓜來作弄!” 島村來不及躲閃,栗子咚咚地打在他的額頭上,痛極了。

     “這座墳同你有什麼關系值得你去看呢?” “為什麼這樣認真呢。

    ” “對我來說,那着實是一件正經事。

    不像你那樣玩世不恭。

    ” “誰玩世不恭啦?”他有氣無力地嘟哝了一句。

     “那麼,你為什麼要說是我的未婚夫呢?以前不是跟你講得很清楚了嗎?不是未婚夫嘛,你忘記了?” 島村并沒有忘記。

     “師傅嘛,也許曾考慮過讓少爺和我結婚。

    可也是心裡想想而已,嘴裡從來也沒有提過。

    師傅這種心思,少爺和我都有點意識到了。

    然而,我們兩人并沒有别的什麼。

    從來都是各自生活的。

    我被賣到東京的時候,隻有他一個人給我送行。

    ”他記得駒子曾這樣說過。

     那個男人病危了,而她卻到島村那裡過夜。

    她還仿佛要委身于他似地說:“我愛怎樣就怎樣,一個快死的人怎能禁得住我呢?” 正好在駒子送島村到車站的時候,葉子趕來告訴她:病人不行了,要接她回去。

    盡管如此,駒子堅決不肯回去。

    因此,好像臨終也沒有見一面。

    由于曾經發生過這種事,島村越發記住那個叫行男的男人了。

     駒子總是避而不談行男的事。

    即使不是未婚夫妻,但為了給他賺一筆療養費,不惜在這裡當藝妓,那無疑也是一件“認真嚴肅的事情”吧。

     島村雖然挨了一把栗子,可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駒子頓時覺得有點奇怪,一下子軟癱癱地靠在島村身上: “嗯。

    你真是個老實人。

    你好像有什麼傷心事?” “孩子們在樹上要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