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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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不可惜啊。

    不過,我不是那種女人。

    不是那種女人啊!”島村想起這句話,踟蹰不前了。

    女子敏感地覺察到,條件反射似地站立起來。

    這時正好傳來了汽笛聲,她說了聲“是零點的上行車”,然後猛一下拉開紙窗,然後推開玻璃窗,一屁股坐上窗台,身體倚在窗欄上。

     一股冷空氣飕地卷進室内。

    火車漸漸遠去,聽來像是夜晚的風聲。

     “喂,不冷嗎?傻瓜。

    ” 島村也站起來,走過去,倒是沒有風。

     這是一幅嚴寒的夜景,仿佛可以聽到整個冰封雪凍的地殼深處響起冰裂聲。

    沒有月亮。

    擡頭仰望,滿天星鬥,多得令人難以置信。

    星辰閃閃競耀,好像以虛幻的速度慢慢墜落下來似的。

    繁星移近眼前,把夜空越推越遠,夜色也越來越深沉了。

    縣界的山巒已經層次不清,顯得更加黑蒼蒼的,沉重地垂在星空的邊際。

    這是一片清寒、靜谧的和諧氣氛。

     女子發現島村走近,就把胸脯伏在窗欄上。

    這種姿态,不是怯懦,相反地,在這種夜色映襯下,顯得無比堅強。

    島村暗自思忖:又來了。

     然而,盡管山巒是黑壓壓的,但不知為什麼看上去卻像茫茫的白色。

    這樣一來,令人感到山巒仿佛是透明而冰涼的。

    天空和山巒的色調并不協調。

     島村捏着女子的喉節,一邊說“天這麼冷,要感冒的!”一邊使勁把她往後拽。

    女子一把抱住窗欄,啞着嗓子說:“我要回去啦!” “你就走吧。

    ” “讓我就這樣再坐一會兒。

    ” “那麼我洗澡去。

    ” “不,你留在這兒。

    ” “把窗關上吧。

    ” “讓我就這樣再坐一會兒。

    ” 村莊半隐在有守護神的杉林後邊。

    乘汽車不用十分鐘就可以到達火車站。

    那裡的燈火在寒峭中閃爍着,好像在啪啪作響,快要繃裂似的。

     女子的臉頰,窗上的玻璃,自己的棉袍袖子,凡是手觸到的東西,都使島村頭一回感到是那樣的冰冷。

     連腳下的鋪席也是冷冰冰的。

    他正要獨自去洗澡時,女子這回卻溫順地跟上來,說:“請等一下,我也去。

    ” 女子正要把他脫下的散亂的衣裳收拾到籃子裡去,一個投宿的男客走了進來,發現女子畏縮地把臉藏在島村懷裡,就說:“啊,對不起。

    ” “沒什麼,請進。

    我們要到那邊去。

    ” 島村連忙說了一句。

    然後就那麼光着膀子,抱起籃子走進了旁邊的女澡堂。

    女子當然是裝成夫妻的樣子跟了上去。

    島村默默地頭也不回就跳進了溫泉。

    他放心了,正要放聲大笑,又急忙把嘴湊到泉口,胡亂地漱了漱口。

     回到房間,女子輕輕地擡起仰着的頭,用小拇指把鬓發撩上去,隻說了一聲:“多悲傷啊!” 女子像是半睜着黑眸子。

    可是,湊近一看,原來那是她的睫毛。

     這個神經質的女子徹夜未眠—— 的腰帶聲把島村驚醒了。

     “那麼早把你吵醒,真對不起。

    天還沒亮呐。

    我說,請你看看我好嗎?”女子關上了電燈,“看見我的臉嗎?看不見?” “看不見,天還沒亮嘛。

    ” “胡說。

    你好好看看,怎麼樣?”女子說着,把窗子全推開了,“看見了吧?不行啊,我回去啦。

    ” 黎明時分這麼寒峭,島村有點意外。

    他從枕邊擡起頭,望見天空仍是一片夜色,可是山巒已經微微發白了。

     “對了,沒關系,現在是農閑,一早不會有行人的。

    不過,會不會有人上山呢?”女子喃喃自語,拖着系了半截的腰帶來回走動。

     “剛才五點鐘的那趟下行車好像沒有下來客人。

    客棧裡的人起床還早呐。

    ” 女子系好腰帶,還是時而站起,時而坐下,然後又踱來踱去。

    這種坐立不安的樣子,像是夜間動物害怕黎明,焦灼地來回轉悠似的。

    這種奇異的野性使她興奮起來了。

     這時間,可能室内已經明亮,女子绯紅的臉頰也看得很清楚了。

    島村對這醉人的鮮豔的紅色,看得出了神。

     “瞧你這臉蛋,都凍得通紅啦!” “不是凍的,是卸去了白粉。

    我一鑽進被窩,馬上就感到一股暖流直竄腳尖。

    ”說着,她面對着枕旁的梳妝台照了照鏡子。

     “天到底亮了。

    我要回去了。

    ” 島村朝她望去,突然縮了縮脖子。

    鏡子裡白花花閃爍着的原來是雪。

    在鏡中的雪裡現出了女子通紅的臉頰。

    這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