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回 璧合中西室家增負擔 風同上下閨闼苦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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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不能攔阻的,不過太太現在所要去拜訪的,并不是個平常朋友,乃是一個舉世羨慕的男子。

    自己猶豫的就是讓太太專誠去拜訪他,這未免有點過于放浪。

    因站在一邊,淡笑了一笑。

    華小蘭一見項次長這樣子,就知道他有些不高興,這就不應該再向下說了,因對項次長夫婦一鞠躬道:&ldquo那邊還等着入座,再見吧。

    &rdquo 說着,向後退了兩步,然後才轉身而去,太太望了華小蘭的後影,非常地高興,又跟着微笑道:&ldquo這個人很是和氣,真有些西洋人文明風味。

    &rdquo 項次長真不敢多說了,免得說多了,又要出岔,隻得笑了一笑,不過項太太心裡,這時平空加了一個替華小蘭征求演戲的戲目責任,對于别的事情,也就不暇過問,立刻便和項次長道:&ldquo對不住,我有一點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你肯答應不肯答應?&rdquo 項次長笑道:&ldquo難道還會比要六百塊錢的事還重要一點嗎?&rdquo 項太太笑道:&ldquo當然不會,百分之一那樣重要也沒有。

    &rdquo 項次長一聽是如此輕易的事,就笑道:&ldquo你不必繞了彎子說,我慨然地答應就是了。

    &rdquo 項太太笑道:&ldquo那就好了,對不住,請你雇洋車回去吧,我坐了汽車去會幾個朋友。

    &rdquo 項次長知道太太的脾氣,這一定是為戲的事,去征求會員同意去了。

     他這樣想着,少不得就猶豫了一陣子。

    項太太看他有考量的樣子,便道:&ldquo你倒是願意不願意呢?你若是不願意,就說不願意。

    我也好打電話去叫一輛汽車來,我自家坐了出去找人。

    &rdquo 項次長笑道:&ldquo我一句話也沒有說,你怎麼就知道我不答應讓車給你?你要坐車,你就先走吧,我還要在公園裡繞兩個圈圈兒呢。

    &rdquo 說着,又伸着手拍了拍項太太的肩膀,笑道:&ldquo你決不能為了我稍微答應得慢了一點,你就生我的氣。

    你真要生我的氣,讓我回了家再和我辦交涉也不遲,你千萬不要為了在公園裡和我生氣,倒耽誤了你去會客的時間。

    &rdquo 項太太聽了他這種話。

    不由得把一肚子怨氣,都壓下去從汗毛孔裡排洩出去了,望着項次長,抿嘴笑了一笑。

    項次長笑道:&ldquo你想想看,我的話對不對呢?為了生氣耽誤了正事不辦,那也是不合算的事情啦!去吧,别耽誤了正事了。

    &rdquo 說時,扶了項太太的胳膊,又向前推了一推。

    項太太正也等着要走,不能和項次長客氣什麼,挺了脖子,高跟鞋踏着走廊上的水門汀地面,的咯的咯,一直響到大門口來。

     一出公園大門,他的汽車夫,一見是太太出來了,連忙就開過車來伺候,項太太坐上車,車夫見次長并沒有同來,料着不是回家,就請示先到哪裡。

    項太太倒有些為難了,自己一股子勁要去拜訪婦女交際會的會員,究竟哪個會員,究竟哪個會員這時在家,卻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先到哪一家立刻真答不出來,汽車夫見太太一刻兒想不出到哪裡去,也不能就開了車子走,隻得手扶了車門,呆望項太太。

    項太太腦筋裡,印得最深的就是周太太,随口便答道:&ldquo我們先到周家去吧!&rdquo 答了這一句話,才把困難的問題解決,然後将車子開着走了。

    項太太到一家,就在一家宣傳一遍,說是華小蘭派她為代表,說時,臉上那一分兒得意,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項太太一班男女朋友,聽說華小蘭請她為代表,也是欣羨不置。

    大家商議的結果就是,點明華小蘭唱哪一出戲,有點兒不恭敬,最好就是請華小蘭自己斟酌,演一出大家可以明了的戲。

    再說華先生的戲,本就樣樣都好,不懂戲的人,實在也無從說出。

     項太太跑了三天三晚,汽油大概跑掉了六七十塊錢,所得的結果,就是原璧奉還,依然是請華小蘭先生自己去決定。

    不過項太太倒不以為這是無結果,又加了一些大家仰慕的話,說是華先生一定能知道什麼戲最合于婦女交際會這般人的眼光,由華先生自己定戲去演,比之外行胡亂猜着,還要好得多。

     華小蘭聽了這種話,自然是很舒服,認為項太太所托不虛,也就信了她的話了。

    項太太本來是交際會的副會長,會裡的太太們小姐們,又以她不是真正的法國人,不十分看得她起。

    自從她借着華小蘭的事,向各處遊說以後,大家以為她和華小蘭的友誼不錯,大可請她介紹和華小蘭認識,因之都和她好起來。

    項太太為了和華小蘭奔走,落得朋友們大捧一頓,心裡高興極了,越加倍的賣力,把這婦女交際會的會務,大大地宣傳一陣。

    這種宣傳,外行還是不大清楚,必得懂洋文而又善于交際的,才能着手,因之項太太老實不客氣,就把這事委托了周國粹代辦。

    周國粹雖然在外交部辦事,可是項太太叫他辦的,比外交部的公事,還重要得多,這就因為在外交部的差事,有了項太太幫忙,項次長固然是要維持他,就是外交總長也常和項太太跳舞,有了項太太一句話,無論如何,也不敢更動他的位置。

    所以除了友誼不談,在利害一方面,也是要和項太太盡力的。

    這天上午,項太太打一個電話到周家,将周國粹叫到公館裡去,說是這次常會,華小蘭演拿手好戲,必得大家到會,以襄盛舉,關于中國方面的會員,都得将姓名寫上,登到報上去,好讓人家知道是名媛閨秀,以後入會的,就更要多了。

    周國粹對于這事,也用不着有多少考量,當日回去,就編了一段新聞式的文字,說是這次婦女交際會,是怎樣的熱鬧,中國會員有名字發表,就據着各人的身份開了一張名單,那最前面幾位是李總長太太,項次長太太,楊墨慧賢女士,劉總長三女公子,韓古香督辦夫人,董八小姐,總長四女公子,周國粹夫人。

    就照着這樣寫了下去,總以為按部就班,無甚問題的。

     這篇稿子做完之後,第一步自然是趕快送到報館裡去。

    報館接得這種稿子,認為有兩點可取,第一點是帶着國際關系,第二點是有女人的關系,因之照原文發表了。

    這一發表出來,引動一般看報人的好奇心,覺得這名單裡的稱呼,頗有玩味的價值。

    于是就有那好事的人做了一篇稿子,投到報館裡去評論。

    中間有一段說: 李總長太太者,李總長之太太也,非太太姓李而名總長也。

    項次長夫人者,項次長之夫人,性質同于太太者,然不曰太太而曰夫人者,以向來之稱呼如此,而視略含新聞意味者也。

    何則,以項次長夫人,乃外國人也。

    楊墨慧賢女士者何?不曰太太非舊也,不曰夫人,亦有異于新其所新也。

    楊者何?女士之夫姓也。

    墨者何?女士之父姓也。

    慧賢者何?女士之名也。

    稱女士者何?以其向來自能在社會上謀生存,自能在社會上立聲譽,其名足以自樹一幟,無須假于人也。

    然不假于人,而非密斯乃密昔斯,非冠以楊字不可,而況楊姓亦複為總長者也。

    劉總長三女公子者何?非劉總長三為女公子,亦非謂劉總長有三女公子,蓋劉總長之第三位女公子也。

    公子,公之子也。

    三女公子者,數以記之,性以别之也。

    韓古香督辦夫人者何?非韓古香先生,有督辦夫人差事也,謂韓古香督辦之夫人也。

    夫人之以丈夫稱者,姓而不名,此何以名?以韓古香人熟稱之,不便分離也。

    董八小姐者何?不以其父官名之,因董八小姐,已成專門名詞,更不能稱女公子也。

    周國粹夫人者何?不以官名,以周國粹三字,響于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