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 訂約不忘典裘供小叙 結交有術敷粉發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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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一個女朋友?誰?我見過嗎?&rdquo 露斯笑道:&ldquo就因為你們沒見過,我很躊躇。

    我不知道是介紹你們見面好,還是讓你先到一邊等着好?&rdquo 烏泰然道:&ldquo你介紹一下子,多麼好,大家坐在一處談話,不熱鬧些嗎?你叫我躲開女朋友,大開起倒車來嗎?&rdquo 露斯最怕人說她開倒車,連忙道:&ldquo有什麼不能見面的。

    不過人家願見不願見,是個問題,我可不瞎代人家做主。

    既是你罵我開倒車,我就硬要去見她一見。

    &rdquo 說着人在前面走,向烏泰然招了一招手。

     烏泰然含着微笑,一路跟她走去,到了類于客室的屋子裡,不由得烏泰然蓦然一驚。

    這裡坐着嬌小玲珑的女郎,穿了一件粉紅的短褂子藍綢裙兒,托出烏油的頭發,和雪白的皮膚來。

    烏泰然對少女之美,最贊成有長的睫毛,這個女郎正是一雙很靈活的眼睛,藏在長長的睫毛裡,露斯還不曾介紹那人來,他掏了一張橫列印字的名片,彎了腰,雙手遞過去。

    那女郎伸手接了,笑道:&ldquo對不住,我沒有帶片子。

    &rdquo 在她這一笑之間,雪白整齊的牙齒露了出來,烏泰然笑着鞠了一個躬,自己報着自己的名字道:&ldquo烏泰然。

    &rdquo 深覺得她另有一種笑時的美,肩膀一擡,就笑起來。

    露斯在一邊問道:&ldquo你笑什麼?&rdquo 烏泰然不料她有這樣一問,臉先紅起來,笑答道:&ldquo這一位,我好像在哪裡會過哩。

    &rdquo 露斯這才介紹道:&ldquo也許你見過的。

    這是密斯嚴守貞。

    對于舞蹈一層,最是拿手,凡是有規模的遊藝會,總有密斯嚴在内。

    &rdquo 烏泰然笑着點頭道:&ldquo對了,對了!密斯嚴的跳舞,實在是好。

    那回我看見了之後,腦筋裡就常有那樣一個跳舞的影子。

    &rdquo 嚴守貞聽說烏泰然瞧過她的跳舞,便笑道:&ldquo是在什麼地方?&rdquo 烏泰然想了一想道:&ldquo是春明舞台。

    &rdquo 嚴守貞搖了一搖頭道:&ldquo不對,我從來沒有在那地方跳舞過。

    &rdquo 烏泰然點了點頭道:&ldquo也許是我記錯了吧?但是我的确在一個地方,看過密斯嚴的跳舞,那一回,我還記得清楚。

    是歌舞劇《月明之夜》。

    &rdquo 嚴守貞笑着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烏泰然笑道:&ldquo怎麼樣?我說很确不是?&rdquo 露斯道:&ldquo你别說了,越說越不對。

    密斯嚴雖然跳舞,卻是從來不表演歌舞劇的。

    &rdquo 烏泰然的臉上,不覺黑中透紫,笑道:&ldquo反正我不是撒謊,總看過密斯嚴幾回的。

    &rdquo 嚴守貞笑道:&ldquo這很不成問題,從前見過,我們現在是朋友。

    從前沒有見過,我們也是朋友。

    &rdquo 烏泰然聽了這話,很覺她替自己解了圍,而且看她這人說話是這樣幹脆,一定也是很開通的人,倒覺很合脾胃,便靠在近她的椅子上坐了。

     首先幾句話,少不得就是問學校裡的事。

    她說,現在所上學校的功課,不大好,打算要另找一個比較好的學校。

    烏泰然一拍手道:&ldquo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了,密斯魏也正在托我找一個相當的學校,我來招攬這一部分義務,密斯嚴和密斯魏同進一個學校,好嗎?&rdquo 嚴守貞笑道:&ldquo掉學校我是很希望的,可是同時我又怕考。

    &rdquo 烏泰然連忙搶着答話道:&ldquo行行行,我既然出來和二位找一個學校,一定想法子免考。

    就是要考入也總有其他的法子可想的。

    &rdquo 嚴守貞見烏泰然談話那樣和藹,看他的臉色,又是那樣正經,覺得這人很不錯。

    在她心裡這樣猜度着,對烏泰然就不免多看了幾跟。

    烏泰然看這情形,也就知道她的意思了,越發摸了一摸領帶的結,又将大襟整了一整。

    把往日容易愛笑的樣子,完全收了起來。

    露斯這時已将烏泰然送來的紙盒子打了開來,将裡面的化妝品,分别查點了一點,大概值錢不少,笑着對烏泰然道:&ldquo我早就望你來商量考學校的事,原來你和我去買東西去了,這倒難怪。

    &rdquo 烏泰然道:&ldquo也不是存心要送禮,我走這洋貨鋪門外過,看見那玻璃窗裡美麗的裝璜,我就想到美麗的女郎們。

    這個世界,若是沒有女子來點綴,那未免太枯燥了。

    女郎們若沒有這些化妝品使用,也就少了一層烘托之美。

    有些人說,化妝品會掩飾天然之美,我覺得不對的。

    我覺得化妝品也是一種神秘的東西。

    醜人用了,增加她的醜态。

    美人用了,就也增加她的美麗。

    譬如白石階上,堆了一層白雪,自然是像玉一樣。

    陽溝裡鋪上一層雪,就變成爛泥了。

    我有了這個感想,我就情不自禁,受了愛美性的沖動,進去買了些化妝品。

    我這東西買來了,你說我應該送給誰呢?&rdquo 露斯聽了這話,倒先笑了。

    便問道:&ldquo密斯嚴,你覺得他這話怎麼樣?有些人說,女子擦脂抹粉,是喪失人格。

    我以為這話不通,有人格無人格,不在乎這上面。

    &rdquo 嚴守貞是一個美術化的女子,一日也離不開胭脂粉的,露斯說的話,和她向來的主張,正是不謀而合。

    便将她右手捏着的白骨扇子,在左手心裡一擊,點着頭道:&ldquo對極了!我就是這樣說。

    有些男子,專門攻擊女子愛美,其實男子又何嘗不愛美?他們穿着俏俏皮皮的西服,系着紅綠的領帶,五天一理發,一天一刮臉,這不都是愛美嗎?據我一個朋友調查,男學生寝室裡,平均是一個人一盒半雪花膏,那似乎不亞于女生吧?&rdquo 烏泰然道:&ldquo這話可又說回來了,依我主張,一盒半雪花膏真不算多呢。

    男子實在因為他沒有用胭脂粉的資格,設若有的話,一定賽過女子去十倍。

    有些男子說,女人就是藝術,他以為是侮辱了女子。

    其實不啻反過來說,男人不是藝術,這不是侮辱自己嗎?惟其是女人是藝術,所以胭脂粉是女人獨有的。

    男人不是藝術,男人就不配用胭脂粉。

    &rdquo 露斯笑着說了四個字:&ldquo豈有此理。

    &rdquo 也沒有别的話來責難他。

    嚴守貞卻望了他的臉笑道:&ldquo那麼,你搽粉不搽粉呢?&rdquo 她以為這一問可以把他難倒。

    不想他舉起手來摸着臉道:&ldquo搽的搽的,不過不是用粉,隻抹雪花膏罷了。

    我還有個奇異的嗜好,喜歡用女人剩下來的雪花膏。

    因為那在心理上給了我不少安慰,搽過那剩餘的雪花膏,對鏡子一照,覺得我漂亮多了。

    &rdquo 這兩位小姐對了他的奇談,真是再沒有其他的話可說,隻互相看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