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回 冒雨過荒丘尋盟黑夜 飛箋谑文友盛會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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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在家繞了一個彎，就回了梁宅，梁寒山一見，就向他連連招手。
陳忠走到書房裡，先歎了一口氣道：&ldquo梁先生你要打聽的那個事，已經是真的了。
這樣看來為人倒不可以不生個好閨女。
&rdquo 于是将今日經過的事說了一番。
因笑道：&ldquo打是打聽清楚了。
但不知梁先生和這事有什麼相幹，為什麼要急于調查出來？&rdquo 梁寒山道：&ldquo我不告訴你，你一定很奇怪。
其實告訴你，你也未必明白。
現在上海有個朋友要調查戲子實在的情形，編一部書出來。
第一個要調查的就是華小蘭。
你想他有這樣好的材料，我為什麼不調查？&rdquo 陳忠笑道：&ldquo他們這種人，你别瞧他坐汽車住洋樓，實說出來，一個大錢也不值。
放了正經工夫，幹嗎去替他這種人作書？書一作出來，那他們更要了不得了。
&rdquo 梁寒山把手一揮，笑道：&ldquo你懂得什麼，去吧。
&rdquo 陳忠去了。
梁寒山拿出一疊仿古精印的宣紙正要寫信，窗子外面，卻有人連連叫了兩聲梁先生。
梁寒山回頭看時，乃是九州日報的記者仲啟聖。
還不曾答話時，仲啟聖推門進來了，笑着道：&ldquo梁先生，好久不見，我要來請教請教，不耽誤工作嗎？&rdquo 梁寒山迎着到書房裡坐，因道：&ldquo仲大哥，你未免太客氣了。
&rdquo 仲啟聖因主人讓開了寫字桌的地方，就随身坐在主人的椅子上。
見一個水晶鎮紙下，壓一張信箋，上寫：梅仙先生文鑒：朔地苦寒，榆楊晚葉。
他連忙将信箋和鎮紙一推道：&ldquo原來是信。
&rdquo 梁寒山道：&ldquo信也不要緊，不過是給朋友平常的信吧。
&rdquo 仲啟聖笑道：&ldquo是不是女朋友？起首就寫得這文绉绉的。
&rdquo 梁寒山道：&ldquo這話有些不對，難道說給男朋友寫信，就不許文绉绉嗎？但是我不瞞你，這信我的确是給女朋友的。
聽說你也有一個女朋友，過從很密吧？&rdquo 仲啟聖道：&ldquo冤枉冤枉！不過是一個平常同業罷了。
我因為她是個弱者，可是常幫她一些忙，後來朋友有點誤會，我就避開了。
&rdquo 梁寒山道：&ldquo是不是叫薩愛仁的那位女新聞記者？聽說她常光顧到你們貴社裡呢。
&rdquo 仲啟聖道：&ldquo真是沒有辦法，我既不能不見她，又不能當面和她絕交。
隻好讓她麻煩了。
我今天來看你就是特意來請教，有什麼法子可以擺脫開來？&rdquo 梁寒山道：&ldquo朋友還怕多嗎？為什麼要擺脫開來？你就是說她是個女子，正大光明的交朋友，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要什麼緊？老實說，你這人太客氣了。
弄得人家認為你實在藹然可親。
凡是女子，最喜歡的就是溫存。
你這樣客氣，正是投了女子所好，叫她怎樣不來将就你？&rdquo 仲啟聖道：&ldquo你說的全不對題。
我并不是怕交朋友，我是怕她糾纏我，讓我做不好事情。
&rdquo 梁寒山道：&ldquo果然如此，我倒有個辦法。
就是從此以後，你見了她就生氣，她說什麼，你就駁什麼，她請教什麼，你就回絕什麼，不到一個禮拜，準保她要和你絕交，不認為朋友了。
&rdquo 仲啟聖道：&ldquo法子果然是好，但是叫我怎樣拉得下面子來？&rdquo 梁寒山道：&ldquo你既怕和她親近又拉不下面子來，那可沒有第二個好法子了。
&rdquo 仲啟聖笑道：&ldquo我和别人提起，别人都開玩笑的。
惟有你倒多少給我出了一個主意，管他呢，我也就姑試為之吧。
我現在到國務院去一趟，弄一點打電報的新聞。
她一定在那裡的，我就可以把你告訴我的法子實行起來了。
&rdquo 說着拿了帽子戴上，就向國務院而來。
今天因訪友談話，卻是來晚了一點，新聞記者招待處，已是寂無一人了。
自心裡深自懊悔，為了不相幹的事，把正經事給耽誤了。
在屋子裡周旋了一會，正待要走，這裡專任的茶房，卻搶着進來，笑道：&ldquo仲先生，您剛來，我在這兒，候着您啦。
&rdquo 一面說着，一面伸手到衣袋裡去摸索，就摸索出一張紙片來仲啟聖一見連說勞駕。
茶房道：&ldquo我也是拿了諸位先生的稿子，照抄一份的，您要是還不能來，我就要打電話報告給您了。
您瞧我抄得不大清楚吧？&rdquo 仲啟聖道：&ldquo很好很好，我們抄的也不過如此。
&rdquo 口裡說着，手上便拿了紙片來看。
見頭一行十一二個字，就有四個錯字，也不多看了，就向身上一揣，茶房笑道：&ldquo我有一件事要求求仲先生，昨天想說因未得便，今天這兒&hellip&hellip&rdquo 說着又望了他一笑。
仲啟聖道：&ldquo隻要辦得到的，總可以，請你說吧。
&rdquo 茶房又笑道：&ldquo本來過年，仲先生就賞得多，現在又要&hellip&hellip太什麼了。
&rdquo 仲啟聖道：&ldquo是了，你短零錢，要多少？&rdquo 說時，便伸手到衣袋裡去，茶房躊躇了一會子，然後微欠着身子笑道：&ldquo一氣發了薪水就奉還的。
不知道仲先生身上便不便？我想借兩塊錢。
&rdquo 仲啟聖道：&ldquo有有。
為什麼還要說借？&rdquo 話不曾話完，已經就掏出兩塊錢來，交在茶房手上。
茶房笑着鞠了一個躬，連道謝謝。
仲啟聖因為時間晚了，沒有弄新聞的機會。
就打算要走。
茶房見他有些失望的樣子，便道：&ldquo仲先生，您别忙走，也許還可以找點新聞。
我給您到裡邊瞧瞧去。
&rdquo 仲啟聖道：&ldquo好極了。
你看宋秘書在裡面沒有？最好能找他和我談談。
&rdquo 茶房答應是，去了。
仲啟聖一人坐在很大的招待室裡，很覺無聊，就把茶房拿來的紙片掏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給他來改正。
看了幾行，門一推進來一個人，仲啟聖以為是茶房來了，連忙起身向前相迎，原來卻是薩愛仁女士。
她不等仲啟聖開口先笑道：&ldquo我算定了，你不能不來的，所以我和大家走出去了，又轉回來。
&rdquo 仲啟聖想到梁寒山的話要冷冷地對待她，因之一點笑容也不放出來，卻隻鼻子裡哼了一聲。
算是答應她話。
她笑道：&ldquo你得了消息沒有？我怕你今天趕不上，給你抄了一份，正打算親自送到你報館裡去，你不是要打上海的電報嗎？晚了可不好。
但是我又怕你來了，未免兩下裡撲個空，所以我又轉回來。
再遇不到你，我就隻好不辭路遠親到貴社去了。
&rdquo 她這樣說了一遍，仲啟聖卻不好意思再用冷面孔對待人家了。
因道：&ldquo謝謝你，我太忙，薩女士到我那裡去，我又不能好好地招待。
&rdquo 薩愛仁道：&ldquo我們都是新聞記者，誰也知道誰的難處，何必客氣？&rdquo 仲啟聖再要說時，那茶房已經來了，笑道：&ldquo仲先生您快去吧！我剛才和宋秘書說了，他說請您進去談談。
&rdquo 仲啟聖心
陳忠走到書房裡，先歎了一口氣道：&ldquo梁先生你要打聽的那個事，已經是真的了。
這樣看來為人倒不可以不生個好閨女。
&rdquo 于是将今日經過的事說了一番。
因笑道：&ldquo打是打聽清楚了。
但不知梁先生和這事有什麼相幹，為什麼要急于調查出來？&rdquo 梁寒山道：&ldquo我不告訴你，你一定很奇怪。
其實告訴你，你也未必明白。
現在上海有個朋友要調查戲子實在的情形，編一部書出來。
第一個要調查的就是華小蘭。
你想他有這樣好的材料，我為什麼不調查？&rdquo 陳忠笑道：&ldquo他們這種人，你别瞧他坐汽車住洋樓，實說出來，一個大錢也不值。
放了正經工夫，幹嗎去替他這種人作書？書一作出來，那他們更要了不得了。
&rdquo 梁寒山把手一揮，笑道：&ldquo你懂得什麼，去吧。
&rdquo 陳忠去了。
梁寒山拿出一疊仿古精印的宣紙正要寫信，窗子外面，卻有人連連叫了兩聲梁先生。
梁寒山回頭看時，乃是九州日報的記者仲啟聖。
還不曾答話時，仲啟聖推門進來了，笑着道：&ldquo梁先生，好久不見，我要來請教請教，不耽誤工作嗎？&rdquo 梁寒山迎着到書房裡坐，因道：&ldquo仲大哥，你未免太客氣了。
&rdquo 仲啟聖因主人讓開了寫字桌的地方，就随身坐在主人的椅子上。
見一個水晶鎮紙下，壓一張信箋，上寫：梅仙先生文鑒：朔地苦寒，榆楊晚葉。
他連忙将信箋和鎮紙一推道：&ldquo原來是信。
&rdquo 梁寒山道：&ldquo信也不要緊，不過是給朋友平常的信吧。
&rdquo 仲啟聖笑道：&ldquo是不是女朋友？起首就寫得這文绉绉的。
&rdquo 梁寒山道：&ldquo這話有些不對，難道說給男朋友寫信，就不許文绉绉嗎？但是我不瞞你，這信我的确是給女朋友的。
聽說你也有一個女朋友，過從很密吧？&rdquo 仲啟聖道：&ldquo冤枉冤枉！不過是一個平常同業罷了。
我因為她是個弱者，可是常幫她一些忙，後來朋友有點誤會，我就避開了。
&rdquo 梁寒山道：&ldquo是不是叫薩愛仁的那位女新聞記者？聽說她常光顧到你們貴社裡呢。
&rdquo 仲啟聖道：&ldquo真是沒有辦法，我既不能不見她，又不能當面和她絕交。
隻好讓她麻煩了。
我今天來看你就是特意來請教，有什麼法子可以擺脫開來？&rdquo 梁寒山道：&ldquo朋友還怕多嗎？為什麼要擺脫開來？你就是說她是個女子，正大光明的交朋友，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要什麼緊？老實說，你這人太客氣了。
弄得人家認為你實在藹然可親。
凡是女子，最喜歡的就是溫存。
你這樣客氣，正是投了女子所好，叫她怎樣不來将就你？&rdquo 仲啟聖道：&ldquo你說的全不對題。
我并不是怕交朋友，我是怕她糾纏我，讓我做不好事情。
&rdquo 梁寒山道：&ldquo果然如此，我倒有個辦法。
就是從此以後，你見了她就生氣，她說什麼，你就駁什麼，她請教什麼，你就回絕什麼，不到一個禮拜，準保她要和你絕交，不認為朋友了。
&rdquo 仲啟聖道：&ldquo法子果然是好，但是叫我怎樣拉得下面子來？&rdquo 梁寒山道：&ldquo你既怕和她親近又拉不下面子來，那可沒有第二個好法子了。
&rdquo 仲啟聖笑道：&ldquo我和别人提起，别人都開玩笑的。
惟有你倒多少給我出了一個主意，管他呢，我也就姑試為之吧。
我現在到國務院去一趟，弄一點打電報的新聞。
她一定在那裡的，我就可以把你告訴我的法子實行起來了。
&rdquo 說着拿了帽子戴上，就向國務院而來。
今天因訪友談話，卻是來晚了一點，新聞記者招待處，已是寂無一人了。
自心裡深自懊悔，為了不相幹的事，把正經事給耽誤了。
在屋子裡周旋了一會，正待要走，這裡專任的茶房，卻搶着進來，笑道：&ldquo仲先生，您剛來，我在這兒，候着您啦。
&rdquo 一面說着，一面伸手到衣袋裡去摸索，就摸索出一張紙片來仲啟聖一見連說勞駕。
茶房道：&ldquo我也是拿了諸位先生的稿子，照抄一份的，您要是還不能來，我就要打電話報告給您了。
您瞧我抄得不大清楚吧？&rdquo 仲啟聖道：&ldquo很好很好，我們抄的也不過如此。
&rdquo 口裡說着，手上便拿了紙片來看。
見頭一行十一二個字，就有四個錯字，也不多看了，就向身上一揣，茶房笑道：&ldquo我有一件事要求求仲先生，昨天想說因未得便，今天這兒&hellip&hellip&rdquo 說着又望了他一笑。
仲啟聖道：&ldquo隻要辦得到的，總可以，請你說吧。
&rdquo 茶房又笑道：&ldquo本來過年，仲先生就賞得多，現在又要&hellip&hellip太什麼了。
&rdquo 仲啟聖道：&ldquo是了，你短零錢，要多少？&rdquo 說時，便伸手到衣袋裡去，茶房躊躇了一會子，然後微欠着身子笑道：&ldquo一氣發了薪水就奉還的。
不知道仲先生身上便不便？我想借兩塊錢。
&rdquo 仲啟聖道：&ldquo有有。
為什麼還要說借？&rdquo 話不曾話完，已經就掏出兩塊錢來，交在茶房手上。
茶房笑着鞠了一個躬，連道謝謝。
仲啟聖因為時間晚了，沒有弄新聞的機會。
就打算要走。
茶房見他有些失望的樣子，便道：&ldquo仲先生，您别忙走，也許還可以找點新聞。
我給您到裡邊瞧瞧去。
&rdquo 仲啟聖道：&ldquo好極了。
你看宋秘書在裡面沒有？最好能找他和我談談。
&rdquo 茶房答應是，去了。
仲啟聖一人坐在很大的招待室裡，很覺無聊，就把茶房拿來的紙片掏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給他來改正。
看了幾行，門一推進來一個人，仲啟聖以為是茶房來了，連忙起身向前相迎，原來卻是薩愛仁女士。
她不等仲啟聖開口先笑道：&ldquo我算定了，你不能不來的，所以我和大家走出去了，又轉回來。
&rdquo 仲啟聖想到梁寒山的話要冷冷地對待她，因之一點笑容也不放出來，卻隻鼻子裡哼了一聲。
算是答應她話。
她笑道：&ldquo你得了消息沒有？我怕你今天趕不上，給你抄了一份，正打算親自送到你報館裡去，你不是要打上海的電報嗎？晚了可不好。
但是我又怕你來了，未免兩下裡撲個空，所以我又轉回來。
再遇不到你，我就隻好不辭路遠親到貴社去了。
&rdquo 她這樣說了一遍，仲啟聖卻不好意思再用冷面孔對待人家了。
因道：&ldquo謝謝你，我太忙，薩女士到我那裡去，我又不能好好地招待。
&rdquo 薩愛仁道：&ldquo我們都是新聞記者，誰也知道誰的難處，何必客氣？&rdquo 仲啟聖再要說時，那茶房已經來了，笑道：&ldquo仲先生您快去吧！我剛才和宋秘書說了，他說請您進去談談。
&rdquo 仲啟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