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生女耀門楣闾閻側目 迎賓易冠服雞犬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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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次日上午,紅日滿窗,被太陽光将人逼醒,已是大半上午了。

    他因為自己工作的時候,受不住家裡人紛擾,與家中分東西兩院而住。

    他家裡,竟另是一個簡單的家庭,隻有一個年老的仆人管理門戶。

    所以睡到這般時候,也并沒有人來驚動他。

    還是他坐起來了咳嗽了幾聲,那老仆才給他送将茶水來。

    坐定了一會,才來用茶水。

    然而看了那太陽光,黃騰騰的,竟和平常不同了。

    坐一會,站起身來了,一看挂鐘已有四點多了。

    那老仆人陳忠,便笑道:&ldquo梁先生,昨晚上您在哪兒喝酒,醉得很可以了。

    &rdquo 梁寒山笑了笑道:&ldquo生平一百零一回的事。

    &rdquo 陳忠道:&ldquo這位勸酒的主人翁,會把梁先生灌醉了,本事卻是不小。

    &rdquo 梁寒山笑道:&ldquo我也是這樣說,可不是本事不小嗎?我這人身上還像有病,不能做事,今天要休息一天的了。

    你給我打個電話,到書局裡去請假,我要到公園裡去散散步了。

    &rdquo 說着便走出門向公園來。

     到了公園裡,在陽光下面一照,覺得精神為之一爽,走一截路,便在路邊露椅上坐着休息。

    忽聽得有人在身後輕輕地笑道:&ldquo就是一個人嗎?&rdquo 梁寒山擡頭一看,卻是昨晚同席的沈冰清女士,站在椅子後面。

    連忙站起來道:&ldquo你也是一個人嗎?昨晚我醉了,今天睡得是剛剛起床。

    老六實在會勸酒啊,以後我不敢見駕了。

    &rdquo 沈冰清笑道:&ldquo你不敢見駕嗎?巧了,她現在一個人坐在來今雨軒喝咖啡,得找一個人陪着她,你若不敢見駕,我就不對她說看見你了。

    &rdquo 梁寒山笑道:&ldquo她一個人在那裡嗎?恐怕還有男朋友吧?&rdquo 沈冰清道:&ldquo你不是不敢見駕嗎?管她和什麼人在一處,反正妨礙不着你什麼。

    &rdquo 梁寒山笑道:&ldquo妨礙是妨礙不了什麼,她既然到公園裡來了,我要躲着不見她,倒不好了。

    &rdquo 沈冰清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一笑,說道:&ldquo你等着吧,我去叫她來。

    這裡隻你兩個人,才好談心哩。

    &rdquo 梁寒山道:&ldquo不必叫她來吧,我精神不大好,我要在這裡休息。

    &rdquo 沈冰清并不曾理會他的話,竟自走了。

     一會兒工夫,那解玉貞果然來了,随随便便,就挨了梁寒山一張椅子上坐下了。

    梁寒山覺得在這路邊和她同坐,讓人看見有點不雅。

    可是人家剛走來坐下,又不便自己突然站起,倒很是躊躇。

    解玉貞倒看破了他的情形,将腿輕輕敲了他一下道:&ldquo你不好意思和我同坐嗎?那要什麼緊?公園帶着愛人的多着哩!&rdquo 梁寒山笑道:&ldquo但是你并不是我的愛人啦!&rdquo 解玉貞道:&ldquo誰那樣說着?我當然是高攀不上。

    但是,我們總算是朋友啊!&rdquo 說着,斜瞅了梁寒山一眼。

    梁寒山點了點頭道:&ldquo你真聰明,也很會說話,隻是很可惜。

    &rdquo 解玉貞聽到這裡,默然了許久,坐了一會,站起來笑道:&ldquo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明日下午三點鐘,我們在來今雨軒會面吧!&rdquo 梁寒山道:&ldquo你明天還來嗎?&rdquo 解玉貞斜瞧着道:&ldquo陪你談談啊!你不樂意嗎?&rdquo 說畢,一笑走了。

     梁寒山心想這人叫解語花,真算名副其實的了。

    當時心裡很痛快,次日,就按着時間,到來今雨軒來了。

    由三點等到五點,哪裡有點影子,正待起身要走,茶房才嚷梁先生電話,姓解的找。

    梁寒山一接電話,解玉貞在電話裡,千說對不住萬說對不住,約了明天下午三點,準先到來等候。

    您若是怪我呢,您就不必來了。

    梁寒山連說笑話,又答應準來。

    這天雖然等的時候還多,就也不在意了。

     到了次日下午三點鐘,高高興興地來到來今雨軒,然而哪裡有解玉貞?梁寒山好不高興,這人一次失信,二次又失信,豈不是拿我開玩笑?不過她雖約三點鐘以前到,也許為一點小事,有點前後差移,不能斷定她就毫不延誤。

    既來之,則安之,我就在這裡吃一點東西,等上她一等。

    因此就挑攔杆邊着來往走廊下一張椅子邊坐下,眼光卻隻對那前來的行人注意。

    但是一直又等了一個鐘頭,依然沒有解玉貞的影子。

    昨日還打了一個電話來,向自己道歉,到今日,連電話也不打了,隻管把人丢在一邊,絕不理會。

    這種女子,本來是以金錢為轉移的,隻要能用手段,就無所不用其極。

    自己一時解想不開,竟為她所迷惑,實在太冤。

    當時一氣憤,突然站起身來,交了茶賬,憤憤而去。

     自這天起,把這事就丢開了。

    那解玉貞也就不曾向自己打電話,也不曾給什麼信息,隻不知她為何而來惹人,惹人之後,又不理人,這總算是個疑問了。

    在一個禮拜之中,也曾到公園來散步一兩回。

    有一次走到來今雨軒居然将解玉貞碰到了。

    但是并不是她一個人,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五十上下的老頭子,同席而坐。

    那老頭子倒梳着光溜的分發,穿了閃閃作光的綢緞衣服,隻管和解玉貞斟茶遞點心。

    解玉貞分明是向這邊望着的,看見了梁寒山,她洋洋不睬,卻突然地轉過臉去。

    梁寒山卻故意慢慢地在回廊外走,看她怎的。

    後來走過一個女仆樣子的人,走到解玉貞面前,卻對解玉貞叫了一聲太太。

    這一下子,更是給梁寒山一個重大的疑團了。

    她分明是一朵無主的名花,怎樣成了太太?既是太太,那個老頭子,便是她的老爺了。

    她既有了老爺,何以還做這種生意,這真是不可解。

    人家既有了老爺,這是不可沾染的,且自讓開她。

    于是背挽兩手,一步一步地走去。

    忽然覺得手掌心裡,有了一塊重甸甸的東西。

    拿過來看時,是一塊石頭,接上有一人在身後噗嗤一笑。

     回頭一看,又是那沈冰清女士。

    她笑道:&ldquo我早看見你,所以先彎到這屋子後等你。

    我有幾句話對你說,我們走着談吧。

    &rdquo 于是挽了他的手,就在柏樹林裡走着,梁寒山将胳膊抽了回來,見路邊有一張露椅,就請她坐下。

    自己靠定一棵樹站住,很自在的樣子說道:&ldquo什麼話?請說吧。

    &rdquo 沈冰清瞅着他微笑道:&ldquo你怨她,連我也怨上嗎?&rdquo 梁寒山道:&ldquo我怨誰?我很不懂你這話。

    &rdquo 沈冰清道:&ldquo你要真是不懂,我也不必說了。

    你今天看到六姐和那老頭子坐在一處,不理你,你一定很納悶。

    我告訴你,那就是她的人兒。

    &rdquo 梁寒山微笑道:&ldquo你就是告訴我這個話嗎?我早知道了。

    &rdquo 沈冰清對他凝神望了一望,搖着頭道:&ldquo你知道嗎?這話靠不住。

    你既知道,你說六妹嫁過去多少天了?&rdquo 梁寒山道:&ldquo據你說她還是新嫁過去的嗎?&rdquo 沈冰清笑道:&ldquo可不是你不知道嗎?坐下來,我告訴你吧。

    &rdquo 于是拉了他的衣服,讓他坐下。

     梁寒山便坐下來道:&ldquo你說吧,我就靜靜地聽着。

    &rdquo 沈冰清笑道:&ldquo傻子啊,你别以為她上次約你兩回她是冤你,她實在也是有意于你啊!可惜你沒有緣分&hellip&hellip&rdquo 梁寒山道:&ldquo不要胡說了,我和她有什麼緣?你隻說她為什麼嫁人嫁得那樣快吧。

    &rdquo 沈冰清道:&ldquo她就是約你的第二天嫁的啊!他們這位老爺,從前并不曾和她相識。

    有人把他引到六妹家去了,他一見就說好,一口氣出兩千塊錢,要把六妹讨去作姨太太。

    六妹的媽,想到老讓她混,也不是事,有這樣能出錢的人,倒不能放過,就加了一倍讨價,要老頭兒出四千。

    說來說去,老頭兒出了三千,她媽就答應了。

    六妹當面不便推卻,背後就對她媽說,砍了頭也不能嫁給老頭子。

    又哭又罵,鬧了一宿。

    第二日,那老頭子帶了她坐了一天汽車,又送了她一隻鑽石戒指,也不知怎麼樣,她就委委屈屈答應了。

    先嫁過去,都不很大出來。

    老頭子新買了一輛汽車,就常常同坐着出來。

    我就揩過幾回油,常同她們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