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回 蕩子金多驅車購彩錦 美人計巧破夢索鑽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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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大胡同裡，揮金如土的人，自然是很多。
整把花上二百三百，也不算什麼，眼裡看慣了。
可是二十塊錢盤子作三次給，一晚還要來三回，這是什麼用意呢？申志一自己覺來得太密了，先笑起來道：&ldquo我總要算是稀客了。
一晚上的工夫，不過來了三回。
&rdquo 玉月仙笑道：&ldquo這也無所謂稀密。
這一天因為順便，來個四回五回，也不算多。
若是公事忙，就是三天來一回，那也不算少。
隻要自自然然，不是勉強的就得了。
&rdquo 說着對大家一笑道：&ldquo阿對？&rdquo 陸幼華鼓起掌來道：&ldquo對對對！老六真是會說話。
&rdquo 于是大家就哄笑了一陣。
那小玉月仙的領家拿摩溫，他見衆人之中有個陸幼華大公子在内，這是上海有名的花花太歲。
手段雖然厲害，隻要把他敷衍好了，花錢倒不在乎。
申志一既是他同一路的朋友，當然是不怕花錢，今天晚上來三回，雖然不見得是申志一完全自動的，可是他這人一定是看上了老六，有點兒情癡，所以隻要朋友一鼓吹，他又來一回。
在胡同裡走的人，和姑娘有交情，隻怕他拐走。
若是姑娘沒交情，越是實心實意地用情，也就越是實心實意地用錢，這樣的人，豈有不歡迎之理，當時拿摩溫就滿臉裝出笑容，走到大家面前，幫那房裡人張羅茶水。
當她遞一支煙卷給申志一的時候，笑道：&ldquo聽說申老爺住在西方飯店，但不知是哪一号？&rdquo 申志一聽她的口音，大有想玉月仙到飯店裡去之勢，就笑道：&ldquo住在四十八号，你向我做什麼？&rdquo 拿摩溫望着他的臉微笑了一笑，丢了一個眼色。
申志一會意，就不問了。
玉月仙一看自己領家親自出馬，立刻也就變了态度。
申志一是坐在長的沙發上的。
她拿了一支煙卷，銜住吸将起來。
隻吸了兩口，遞給申志一，順便就一蹲身坐到沙發上，和他緊緊相靠。
陸幼華一鼓掌道：&ldquo你們的交情，真是成熟得快極了。
隻兩天的工夫，就這樣親熱。
我主張你兩人作進一步的表示。
&rdquo 林一心道：&ldquo大爺，怎樣叫進一步的表示呢？&rdquo 陸幼華道：&ldquo進一步的表示，有什麼不明白。
這全靠志一如何報效，我們才好說話。
&rdquo 申志一聽了，隻是微笑。
金粟海道：&ldquo沒有什麼話說，志一明天請客，明天請客！&rdquo 申志一想，吃花酒是不算什麼，可是相識不過三天，似乎急促一點。
自己的意思倒無所謂，但是玉月仙的态度，又沒有十分表示出來，如何好開口呢？玉月仙見了申志一盡管笑，卻不開口，已明白他的意思了，因握着他的手道：&ldquo明天真賞面子在我這裡請客嗎？&rdquo 她側着身子，眼睛斜視着。
嘴角上微微露出一點笑意。
陸幼華就過來道：&ldquo這多人在這裡，豈有開玩笑之理？&rdquo 玉月仙又問申志一道：&ldquo是怎樣的辦呢？&rdquo 陸幼華道：&ldquo當然是雙台，你們就這樣預備吧。
&rdquo 玉月仙笑着望了申志一，他雖沒有說什麼，笑着點了一點頭，果然是不成問題的了。
當晚大家一鬧，就是兩點鐘才回旅館。
申志一因為拿摩溫才問了自己在旅館裡住的号數，以為玉月仙今天晚上會到旅館裡來的，但是等到三點鐘也不見來，這也算了。
到了次日晚上，果然在銷今館擺雙台花酒，事後一算賬，共一百六十多塊錢，申志一也不算那些零碎賬，開銷了二百塊錢。
給錢的時候，是把玉月仙拉到裡面屋子裡給的，數着鈔票的時候，就另拿了十張十元的，向她手中一塞，笑道：&ldquo今天你很累了個，這算是給你酬勞的。
&rdquo 玉月仙倒有些不在乎的樣子，随便答應了三個字，謝謝啊！于是一抽身就到前面屋子去了。
當天這一鬧，又是很夜深而散。
到了次日晚上，金粟海、陸幼華和申志一三個人，都不曾出旅館門，同在金粟海屋子閑談。
陸幼華道：&ldquo今天晚上怎麼樣？&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民亦勞止。
汔可小休。
在家裡談談吧？&rdquo 陸幼華道：&ldquo那麼，找兩個人來談談，不出門出好，今天可以叫老六來了。
&rdquo 金粟海也覺三天之間，申志一也花費得可以，叫她來，她是義不容辭的。
也不問申志一的意思如何，摘下電話筒，就向銷今館打了個電話去。
一問起玉月仙，是那個拿摩溫接的電話，說是真對不起，老六出城裡的條子去了，回來的時候，一定叫她來。
說畢，又說了幾句對不起。
陸幼華在旁已聽到了，沉思道：&ldquo果然這樣的嗎？&rdquo 金粟海生怕說明了，大煞風景。
事到如今，已經下了不少的工夫，實在也不容有大家猜想的事情發生，因笑道：&ldquo這兩天城裡有好幾處熱鬧場合，稍微紅一些的人兒，出城裡條子的很多，這倒不必去揣度。
&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粟翁真是一副兒女心腸，對于姑娘，總是原諒的。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那也無所謂，我們本是借此尋娛樂的，何必反要為這個找煩惱呢。
&rdquo 大家說笑了一陣，把這事也就說忘了。
又過了一天，申志一上午在旅館裡打了一個電話給玉月仙，說是昨晚上本要到銷今館來的，因為知道你進城去了所以沒有來。
玉月仙道：&ldquo可不是嗎？鬧到三點多鐘才回來，頭暈極了。
你在哪裡，沒有吃午飯嗎？&rdquo 申志一道：&ldquo我正要出去吃飯，你能不能來一個？&rdquo 玉月仙毫不考慮，一口就答應了。
這時飯店裡，隻有申志一一個人，他邀不到伴，就先坐了汽車到撷英飯館去，然後讓車子去接玉月仙。
玉月仙來了，笑道：&ldquo我本來沒有工夫來，因為昨天晚上沒遵你的命令，今天不能不來。
&rdquo 說時，就挨着申志一身邊坐下。
申志一道：&ldquo上午你有什麼事忙，這是随口說的一句話吧？&rdquo 玉月仙道：&ldquo我原約好了我們那裡老三老四，到瑞蚨祥去剪兩件衣料。
&rdquo 申志一道：&ldquo這樣的事嗎？那就吃了飯去，也不算遲啊。
&rdquo 玉月仙正要了一杯紅茶，用三個指頭，捏了那茶匙的小柄，一點兒一點兒舀了呷着。
眼睛卻斜望着申志一道：&ldquo你真是戆，人家剪了料子不走，還在那裡老等我嗎？&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那也不要緊，吃了飯之後，我陪你去剪就是了。
&rdquo 玉月仙巴不得他說這句話，便道：&ldquo那倒可以，我要買什麼料子，還可以請你作參謀呢。
&rdquo 申志一道：&ldquo參謀我是不敢，當個顧問吧。
&rdquo 玉月仙道：&ldquo參謀和顧問有什麼分别？&rdquo 申志一道：&ldquo參謀是想好了主意，請你去辦。
顧問是站在你身邊，專候你問話的。
你若是不問，我就不說話了。
&rdquo 玉月仙将那小茶匙伸了過來，在申志一的腮上，輕輕掏了一下，笑道：&ldquo你倒會說。
&rdquo 說時抿嘴一笑，瞅了他一眼。
申志一見玉月仙今日的态度，未免有情，心裡很是爽快。
自己向來就不會在用錢上刻薄人，玉月仙雖然是有意要他上綢緞莊，他倒不曾用心，吃過了飯，又問玉月仙一聲去不去？玉月仙笑道：&ldquo我是最講信用的人，既然說了去，無論如何，我也要去的。
你怎樣？有工夫嗎？若沒有工夫，你就不必去了。
&rdquo 申志一道：&ldquo為什麼不去，我就是可以不講信用的人嗎？&rdquo 玉月仙道：&ldquo不是那樣說。
因為你事很忙，怕你抽不開身來。
上綢緞莊剪衣料，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一人也是一樣去的。
當真說要你陪着去就非要人去不可
整把花上二百三百，也不算什麼，眼裡看慣了。
可是二十塊錢盤子作三次給，一晚還要來三回，這是什麼用意呢？申志一自己覺來得太密了，先笑起來道：&ldquo我總要算是稀客了。
一晚上的工夫，不過來了三回。
&rdquo 玉月仙笑道：&ldquo這也無所謂稀密。
這一天因為順便，來個四回五回，也不算多。
若是公事忙，就是三天來一回，那也不算少。
隻要自自然然，不是勉強的就得了。
&rdquo 說着對大家一笑道：&ldquo阿對？&rdquo 陸幼華鼓起掌來道：&ldquo對對對！老六真是會說話。
&rdquo 于是大家就哄笑了一陣。
那小玉月仙的領家拿摩溫，他見衆人之中有個陸幼華大公子在内，這是上海有名的花花太歲。
手段雖然厲害，隻要把他敷衍好了，花錢倒不在乎。
申志一既是他同一路的朋友，當然是不怕花錢，今天晚上來三回，雖然不見得是申志一完全自動的，可是他這人一定是看上了老六，有點兒情癡，所以隻要朋友一鼓吹，他又來一回。
在胡同裡走的人，和姑娘有交情，隻怕他拐走。
若是姑娘沒交情，越是實心實意地用情，也就越是實心實意地用錢，這樣的人，豈有不歡迎之理，當時拿摩溫就滿臉裝出笑容，走到大家面前，幫那房裡人張羅茶水。
當她遞一支煙卷給申志一的時候，笑道：&ldquo聽說申老爺住在西方飯店，但不知是哪一号？&rdquo 申志一聽她的口音，大有想玉月仙到飯店裡去之勢，就笑道：&ldquo住在四十八号，你向我做什麼？&rdquo 拿摩溫望着他的臉微笑了一笑，丢了一個眼色。
申志一會意，就不問了。
玉月仙一看自己領家親自出馬，立刻也就變了态度。
申志一是坐在長的沙發上的。
她拿了一支煙卷，銜住吸将起來。
隻吸了兩口，遞給申志一，順便就一蹲身坐到沙發上，和他緊緊相靠。
陸幼華一鼓掌道：&ldquo你們的交情，真是成熟得快極了。
隻兩天的工夫，就這樣親熱。
我主張你兩人作進一步的表示。
&rdquo 林一心道：&ldquo大爺，怎樣叫進一步的表示呢？&rdquo 陸幼華道：&ldquo進一步的表示，有什麼不明白。
這全靠志一如何報效，我們才好說話。
&rdquo 申志一聽了，隻是微笑。
金粟海道：&ldquo沒有什麼話說，志一明天請客，明天請客！&rdquo 申志一想，吃花酒是不算什麼，可是相識不過三天，似乎急促一點。
自己的意思倒無所謂，但是玉月仙的态度，又沒有十分表示出來，如何好開口呢？玉月仙見了申志一盡管笑，卻不開口，已明白他的意思了，因握着他的手道：&ldquo明天真賞面子在我這裡請客嗎？&rdquo 她側着身子，眼睛斜視着。
嘴角上微微露出一點笑意。
陸幼華就過來道：&ldquo這多人在這裡，豈有開玩笑之理？&rdquo 玉月仙又問申志一道：&ldquo是怎樣的辦呢？&rdquo 陸幼華道：&ldquo當然是雙台，你們就這樣預備吧。
&rdquo 玉月仙笑着望了申志一，他雖沒有說什麼，笑着點了一點頭，果然是不成問題的了。
當晚大家一鬧，就是兩點鐘才回旅館。
申志一因為拿摩溫才問了自己在旅館裡住的号數，以為玉月仙今天晚上會到旅館裡來的，但是等到三點鐘也不見來，這也算了。
到了次日晚上，果然在銷今館擺雙台花酒，事後一算賬，共一百六十多塊錢，申志一也不算那些零碎賬，開銷了二百塊錢。
給錢的時候，是把玉月仙拉到裡面屋子裡給的，數着鈔票的時候，就另拿了十張十元的，向她手中一塞，笑道：&ldquo今天你很累了個，這算是給你酬勞的。
&rdquo 玉月仙倒有些不在乎的樣子，随便答應了三個字，謝謝啊！于是一抽身就到前面屋子去了。
當天這一鬧，又是很夜深而散。
到了次日晚上，金粟海、陸幼華和申志一三個人，都不曾出旅館門，同在金粟海屋子閑談。
陸幼華道：&ldquo今天晚上怎麼樣？&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民亦勞止。
汔可小休。
在家裡談談吧？&rdquo 陸幼華道：&ldquo那麼，找兩個人來談談，不出門出好，今天可以叫老六來了。
&rdquo 金粟海也覺三天之間，申志一也花費得可以，叫她來，她是義不容辭的。
也不問申志一的意思如何，摘下電話筒，就向銷今館打了個電話去。
一問起玉月仙，是那個拿摩溫接的電話，說是真對不起，老六出城裡的條子去了，回來的時候，一定叫她來。
說畢，又說了幾句對不起。
陸幼華在旁已聽到了，沉思道：&ldquo果然這樣的嗎？&rdquo 金粟海生怕說明了，大煞風景。
事到如今，已經下了不少的工夫，實在也不容有大家猜想的事情發生，因笑道：&ldquo這兩天城裡有好幾處熱鬧場合，稍微紅一些的人兒，出城裡條子的很多，這倒不必去揣度。
&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粟翁真是一副兒女心腸，對于姑娘，總是原諒的。
&rdquo 金粟海笑道：&ldquo那也無所謂，我們本是借此尋娛樂的，何必反要為這個找煩惱呢。
&rdquo 大家說笑了一陣，把這事也就說忘了。
又過了一天，申志一上午在旅館裡打了一個電話給玉月仙，說是昨晚上本要到銷今館來的，因為知道你進城去了所以沒有來。
玉月仙道：&ldquo可不是嗎？鬧到三點多鐘才回來，頭暈極了。
你在哪裡，沒有吃午飯嗎？&rdquo 申志一道：&ldquo我正要出去吃飯，你能不能來一個？&rdquo 玉月仙毫不考慮，一口就答應了。
這時飯店裡，隻有申志一一個人，他邀不到伴，就先坐了汽車到撷英飯館去，然後讓車子去接玉月仙。
玉月仙來了，笑道：&ldquo我本來沒有工夫來，因為昨天晚上沒遵你的命令，今天不能不來。
&rdquo 說時，就挨着申志一身邊坐下。
申志一道：&ldquo上午你有什麼事忙，這是随口說的一句話吧？&rdquo 玉月仙道：&ldquo我原約好了我們那裡老三老四，到瑞蚨祥去剪兩件衣料。
&rdquo 申志一道：&ldquo這樣的事嗎？那就吃了飯去，也不算遲啊。
&rdquo 玉月仙正要了一杯紅茶，用三個指頭，捏了那茶匙的小柄，一點兒一點兒舀了呷着。
眼睛卻斜望着申志一道：&ldquo你真是戆，人家剪了料子不走，還在那裡老等我嗎？&rdquo 申志一笑道：&ldquo那也不要緊，吃了飯之後，我陪你去剪就是了。
&rdquo 玉月仙巴不得他說這句話，便道：&ldquo那倒可以，我要買什麼料子，還可以請你作參謀呢。
&rdquo 申志一道：&ldquo參謀我是不敢，當個顧問吧。
&rdquo 玉月仙道：&ldquo參謀和顧問有什麼分别？&rdquo 申志一道：&ldquo參謀是想好了主意，請你去辦。
顧問是站在你身邊，專候你問話的。
你若是不問，我就不說話了。
&rdquo 玉月仙将那小茶匙伸了過來，在申志一的腮上，輕輕掏了一下，笑道：&ldquo你倒會說。
&rdquo 說時抿嘴一笑，瞅了他一眼。
申志一見玉月仙今日的态度，未免有情，心裡很是爽快。
自己向來就不會在用錢上刻薄人，玉月仙雖然是有意要他上綢緞莊，他倒不曾用心，吃過了飯，又問玉月仙一聲去不去？玉月仙笑道：&ldquo我是最講信用的人，既然說了去，無論如何，我也要去的。
你怎樣？有工夫嗎？若沒有工夫，你就不必去了。
&rdquo 申志一道：&ldquo為什麼不去，我就是可以不講信用的人嗎？&rdquo 玉月仙道：&ldquo不是那樣說。
因為你事很忙，怕你抽不開身來。
上綢緞莊剪衣料，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一人也是一樣去的。
當真說要你陪着去就非要人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