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回 贊梅菊齊芳藝名突起 得芝蘭并座佳運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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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壞啊！樓上樓下全滿了。
&rdquo 華小蘭道：&ldquo是什麼時候的事？&rdquo 李四道：&ldquo上個禮拜。
&rdquo 華小蘭道：&ldquo不對吧？我有一年多沒有反串這出戲了。
&rdquo 這一句話，把李四的話也弄僵了，笑了一笑，答不上話來。
芳芝仙看見，也禁不住笑，抽出脅下掖的手絹，隻握住了嘴。
馬子明笑道：&ldquo李四爺說話，總是信口開河的，誰不知道。
雪魂也太不客氣，當着人的面麻麻糊糊，承認下來就是了，何必弄得他難為情呢？&rdquo 這一說，他們三人又樂了。
李四道：&ldquo我說漏了要什麼緊，引得您三位都笑了，我這話有價值了，壽老闆，你說是不是？&rdquo 芳芝仙笑道：&ldquo四爺，你太客氣了，我可不敢這樣子想。
&rdquo 華小蘭笑道：&ldquo李四爺這人真随便，什麼話也說得出口。
&rdquo 李四笑道：&ldquo華老闆，你不要說我盡撒謊，難道花個塊兒八毛的買個座兒都不成嗎？&rdquo 馬子明搖搖手道：&ldquo得了得了，不要把這話再往下提了。
壽老闆在這裡，雪魂何不和她談談戲？&rdquo 芳芝仙聽說，連忙答道：&ldquo三爺，你提這個，我真成了孔夫子面前賣書文了。
&rdquo 說着話，可就望了華小蘭一眼。
華小蘭笑道：&ldquo你客氣什麼呢？大家研究研究也是好的。
&rdquo 芳芝仙正要回話，張宦槎和戚雨峰一同進來了，大家又是一陣謙讓。
張宦槎笑道：&ldquo剛才聽到雪魂說，要大家研究研究，什麼事情？&rdquo 華小蘭剛才所說，原是随便一句謙遜的話，說出去就算了，不料張宦槎又要研究研究，不聲明一句吧？話鬧不明白。
聲明一句吧，現在自己很願意和芳芝仙交朋友，倒令人有些不好意思，便微微一笑。
偶然一掉頭看看芳芝仙，她和自己，似乎有同樣的感想，手按着沙發椅靠，隻管撫摩，頭也不擡起來，似乎帶有兩三分笑意。
張宦槎嘴裡始終沒有放下他那煙鬥，鬥上一點熱氣沒有，嘴裡依然有一口氣無一口氣向裡吸着，情不自禁地點了兩下頭。
馬子明見他這樣笑問道：&ldquo宦槎，你一個人好像得着什麼似的，老微笑什麼？說出來聽聽。
&rdquo 張宦槎笑道：&ldquo我是想到古人一句詩，乃是&lsquo心有靈犀一點通&rsquo。
&rdquo 馬子明聽了，也是微笑而不言。
那華小蘭雖是科班出身，終日跟着鬥方名士周旋，也就懂得一些辭藻。
張宦槎說的那話，他卻在可解不可解之間。
當時張宦槎望着他吟吟地笑，他就臉上泛出微紅來，隻管将頭偏到一邊。
馬子明也笑道：&ldquo壽老闆，你的戲，已是很不錯。
不過古裝戲還沒唱過，我介紹雪魄給你說說古裝戲吧。
&rdquo 芳芝仙微笑道：&ldquo那敢情好，可是我笨得很，不容易學，華老闆可别嫌麻煩。
&rdquo 華小蘭這才回過頭來道：&ldquo這話太客氣了。
&rdquo 李四見他們倆已經搭上了腔，總算自己介紹得不錯。
樂得一陣奇笑，由心窩裡直達眉毛尖，将肩膀擡了一擡道：&ldquo這事我明天一定到報上去鼓吹，說是壽老闆已經拜華老闆為師。
這樣一來，壽老闆就更要紅起來了。
&rdquo 馬子明正色道：&ldquo這個你可别胡鬧。
我們不過一時高興，給他們倆介紹介紹。
這話一傳到外邊去了，好話沒有，壞話可是一大堆。
不但雪魂有些不方便，我們大家都不好。
&rdquo 李四豎起自己的右手，拍拍兩聲，在腦袋上拍了兩下，又一頓腳道：&ldquo該打！我說話就是這樣糊塗。
再說華大奶奶那個性格兒，可也不容易說話，我無緣無故給華老闆鼓吹收了女門生，這不是找挨罵嗎？&rdquo 華小蘭一聽這話，心裡很不高興。
因為無論哪個男子，是不願意在女朋友面前說有太太的。
縱然是朋友知道，也不肯将自己在太太面前的态度說出來。
現在李四說自己收女徒弟，太太不願意，芳芝仙一來要笑自己怕老婆，二來又要疑心自己不敢交女朋友，對于自己，可以說完全有害而無利，覺得酒壺李四這張嘴實在是臭。
這不應該叫酒壺，實在應該叫便壺，對他那嘴才名符其實。
李四見華小蘭表示不滿意的态度，也慌了，隻是伸了手抓耳朵，這時，大家都寂然起來，不知說哪一句話好。
恰好是客廳門一推，伸進一顆腦袋來。
大家隻一看那帽子，是淺灰色細呢，帽箍卻是白底子紅藍相間的條子花。
再往下看，是豆綠綢的夾衫，罩着堆花青緞子緊身坎肩。
帽子底下，一張小尖尖的臉兒，兩隻圓眼殊，這正是華小蘭惟一助手陶佩蓉。
也是一個唱青衣花旦的。
他不但唱戲，在班子裡給華小蘭管事，在家裡還幫助華小蘭料理家務。
華小蘭也曾私私地對他說了，芳芝仙的戲唱得很好，今天晚上馬三爺請在一塊兒吃飯。
陶佩蓉就想着，三爺連我都要瞞起來，這事很見得他們進行得厲害。
因笑道：&ldquo我也瞧瞧去，成不成？&rdquo 華小蘭和他是無所不談，無所不為的人，也就不必隐瞞着，所以就約了他來。
他一來之後，酒菜也都預備齊了，就請大家入席。
馬子明知道他兩人是很願意坐在一處，和大家丢了一個眼色，讓他們虛謙的時候，大家都坐下了，隻剩了兩個附近下方主席的空位子。
決沒有客人見了旁席不坐，反要坐上面的，所以華小蘭隻得先坐下。
馬子明右手，華小蘭左手，還有一個空方凳，馬子明用手拍了方凳兩下笑道：&ldquo壽老闆，我知道你是不肯上坐的，免得虛來一套客氣，你就在這裡坐吧。
&rdquo 芳芝仙低着頭就坐下了。
陶佩蓉唱戲不成，小心眼兒可比誰也多，他見華小蘭和芳芝仙這一番情形，知道他兩人未免有情。
在大家吃得半醉的時候，便道：&ldquo壽老闆，我明天請在場的各位，同吃一餐小館子，不知道你賞臉不賞臉。
&rdquo 芳芝仙道：&ldquo陶老闆這話太言重了，我給您陪客。
&rdquo 陶佩蓉道：&ldquo這話不對，隻有你是客。
雪魂師兄和我的交情最深，我作東，也隻有請他陪客才對。
&rdquo 華小蘭聽說微笑。
戚雨峰翹着小胡子一樂，點點頭道：&ldquo佩蓉說話，很是娓婉。
涵而不露，明天什麼時候，請到什麼地方？&rdquo 陶佩蓉道：&ldquo東興樓，十二點。
&rdquo 芳芝仙道：&ldquo東興樓在什麼地方？&rdquo 陶佩蓉道：&ldquo在東安門那兒。
&rdquo 芳芝仙道：&ldquo哎呀！路遠啦，我們住在西城的人，真是夠瞧的了。
&rdquo 華小蘭道：&ldquo不要緊，我們這兒有的是車子，到那時候，派到府上去接就是了。
&rdquo 陶佩蓉道：&ldquo是啊！難道還要你雇了洋車坐着來嗎？我們華老闆就會派車子來接。
&rdquo 李四對芳芝仙道：&ldquo路遠不要緊，決誤不了你園子的戲，真是到了時候，我就送你到園子裡去。
明天上午，我就到府上去。
&rdquo 他說到這裡，偷眼看看華小蘭的顔色，見有些不高興，就道：&ldquo因為我要找一個朋友，要走府上門口經過的。
我可要替陶老闆催客。
讓你上了汽車先走，我再坐我的破膠皮車跟着來呢。
&rdquo 說畢，自己一鼓掌打了一個哈哈。
大家且不理他，一面吃飯，一面閑談。
在場的人，都是與戲有關的，談來談去，自又不免談到戲的問題上去。
戚雨峰操着他那保府的家鄉話，對芳芝仙道：&ldquo何不演兩出古裝戲玩玩？&rdquo 說時，回頭對馬子明道：&ldquo她要是穿起古裝來，真可以說是亭亭玉立。
&rdquo 說着他笑起來，在眼角邊皺起一路魚尾壽星紋。
芳芝仙聽着倒罷了，華小蘭見他這樣，知道他樂大發了，也就回頭一看芳芝仙，她喝了幾杯酒下肚，醉色上臉，有如搽了一層淺淺的胭脂一般。
芳芝仙再微微一笑，真個嬌豔如花。
陶佩蓉看見，因問芳芝仙道：&ldquo壽老闆照得有相片沒有？&rdquo
&rdquo 華小蘭道：&ldquo是什麼時候的事？&rdquo 李四道：&ldquo上個禮拜。
&rdquo 華小蘭道：&ldquo不對吧？我有一年多沒有反串這出戲了。
&rdquo 這一句話，把李四的話也弄僵了，笑了一笑，答不上話來。
芳芝仙看見，也禁不住笑，抽出脅下掖的手絹，隻握住了嘴。
馬子明笑道：&ldquo李四爺說話，總是信口開河的，誰不知道。
雪魂也太不客氣，當着人的面麻麻糊糊，承認下來就是了，何必弄得他難為情呢？&rdquo 這一說，他們三人又樂了。
李四道：&ldquo我說漏了要什麼緊，引得您三位都笑了，我這話有價值了，壽老闆，你說是不是？&rdquo 芳芝仙笑道：&ldquo四爺，你太客氣了，我可不敢這樣子想。
&rdquo 華小蘭笑道：&ldquo李四爺這人真随便，什麼話也說得出口。
&rdquo 李四笑道：&ldquo華老闆，你不要說我盡撒謊，難道花個塊兒八毛的買個座兒都不成嗎？&rdquo 馬子明搖搖手道：&ldquo得了得了，不要把這話再往下提了。
壽老闆在這裡，雪魂何不和她談談戲？&rdquo 芳芝仙聽說，連忙答道：&ldquo三爺，你提這個，我真成了孔夫子面前賣書文了。
&rdquo 說着話，可就望了華小蘭一眼。
華小蘭笑道：&ldquo你客氣什麼呢？大家研究研究也是好的。
&rdquo 芳芝仙正要回話，張宦槎和戚雨峰一同進來了，大家又是一陣謙讓。
張宦槎笑道：&ldquo剛才聽到雪魂說，要大家研究研究，什麼事情？&rdquo 華小蘭剛才所說，原是随便一句謙遜的話，說出去就算了，不料張宦槎又要研究研究，不聲明一句吧？話鬧不明白。
聲明一句吧，現在自己很願意和芳芝仙交朋友，倒令人有些不好意思，便微微一笑。
偶然一掉頭看看芳芝仙，她和自己，似乎有同樣的感想，手按着沙發椅靠，隻管撫摩，頭也不擡起來，似乎帶有兩三分笑意。
張宦槎嘴裡始終沒有放下他那煙鬥，鬥上一點熱氣沒有，嘴裡依然有一口氣無一口氣向裡吸着，情不自禁地點了兩下頭。
馬子明見他這樣笑問道：&ldquo宦槎，你一個人好像得着什麼似的，老微笑什麼？說出來聽聽。
&rdquo 張宦槎笑道：&ldquo我是想到古人一句詩，乃是&lsquo心有靈犀一點通&rsquo。
&rdquo 馬子明聽了，也是微笑而不言。
那華小蘭雖是科班出身，終日跟着鬥方名士周旋，也就懂得一些辭藻。
張宦槎說的那話，他卻在可解不可解之間。
當時張宦槎望着他吟吟地笑，他就臉上泛出微紅來，隻管将頭偏到一邊。
馬子明也笑道：&ldquo壽老闆，你的戲，已是很不錯。
不過古裝戲還沒唱過，我介紹雪魄給你說說古裝戲吧。
&rdquo 芳芝仙微笑道：&ldquo那敢情好，可是我笨得很，不容易學，華老闆可别嫌麻煩。
&rdquo 華小蘭這才回過頭來道：&ldquo這話太客氣了。
&rdquo 李四見他們倆已經搭上了腔，總算自己介紹得不錯。
樂得一陣奇笑，由心窩裡直達眉毛尖，将肩膀擡了一擡道：&ldquo這事我明天一定到報上去鼓吹，說是壽老闆已經拜華老闆為師。
這樣一來，壽老闆就更要紅起來了。
&rdquo 馬子明正色道：&ldquo這個你可别胡鬧。
我們不過一時高興，給他們倆介紹介紹。
這話一傳到外邊去了，好話沒有，壞話可是一大堆。
不但雪魂有些不方便，我們大家都不好。
&rdquo 李四豎起自己的右手，拍拍兩聲，在腦袋上拍了兩下，又一頓腳道：&ldquo該打！我說話就是這樣糊塗。
再說華大奶奶那個性格兒，可也不容易說話，我無緣無故給華老闆鼓吹收了女門生，這不是找挨罵嗎？&rdquo 華小蘭一聽這話，心裡很不高興。
因為無論哪個男子，是不願意在女朋友面前說有太太的。
縱然是朋友知道，也不肯将自己在太太面前的态度說出來。
現在李四說自己收女徒弟，太太不願意，芳芝仙一來要笑自己怕老婆，二來又要疑心自己不敢交女朋友，對于自己，可以說完全有害而無利，覺得酒壺李四這張嘴實在是臭。
這不應該叫酒壺，實在應該叫便壺，對他那嘴才名符其實。
李四見華小蘭表示不滿意的态度，也慌了，隻是伸了手抓耳朵，這時，大家都寂然起來，不知說哪一句話好。
恰好是客廳門一推，伸進一顆腦袋來。
大家隻一看那帽子，是淺灰色細呢，帽箍卻是白底子紅藍相間的條子花。
再往下看，是豆綠綢的夾衫，罩着堆花青緞子緊身坎肩。
帽子底下，一張小尖尖的臉兒，兩隻圓眼殊，這正是華小蘭惟一助手陶佩蓉。
也是一個唱青衣花旦的。
他不但唱戲，在班子裡給華小蘭管事，在家裡還幫助華小蘭料理家務。
華小蘭也曾私私地對他說了，芳芝仙的戲唱得很好，今天晚上馬三爺請在一塊兒吃飯。
陶佩蓉就想着，三爺連我都要瞞起來，這事很見得他們進行得厲害。
因笑道：&ldquo我也瞧瞧去，成不成？&rdquo 華小蘭和他是無所不談，無所不為的人，也就不必隐瞞着，所以就約了他來。
他一來之後，酒菜也都預備齊了，就請大家入席。
馬子明知道他兩人是很願意坐在一處，和大家丢了一個眼色，讓他們虛謙的時候，大家都坐下了，隻剩了兩個附近下方主席的空位子。
決沒有客人見了旁席不坐，反要坐上面的，所以華小蘭隻得先坐下。
馬子明右手，華小蘭左手，還有一個空方凳，馬子明用手拍了方凳兩下笑道：&ldquo壽老闆，我知道你是不肯上坐的，免得虛來一套客氣，你就在這裡坐吧。
&rdquo 芳芝仙低着頭就坐下了。
陶佩蓉唱戲不成，小心眼兒可比誰也多，他見華小蘭和芳芝仙這一番情形，知道他兩人未免有情。
在大家吃得半醉的時候，便道：&ldquo壽老闆，我明天請在場的各位，同吃一餐小館子，不知道你賞臉不賞臉。
&rdquo 芳芝仙道：&ldquo陶老闆這話太言重了，我給您陪客。
&rdquo 陶佩蓉道：&ldquo這話不對，隻有你是客。
雪魂師兄和我的交情最深，我作東，也隻有請他陪客才對。
&rdquo 華小蘭聽說微笑。
戚雨峰翹着小胡子一樂，點點頭道：&ldquo佩蓉說話，很是娓婉。
涵而不露，明天什麼時候，請到什麼地方？&rdquo 陶佩蓉道：&ldquo東興樓，十二點。
&rdquo 芳芝仙道：&ldquo東興樓在什麼地方？&rdquo 陶佩蓉道：&ldquo在東安門那兒。
&rdquo 芳芝仙道：&ldquo哎呀！路遠啦，我們住在西城的人，真是夠瞧的了。
&rdquo 華小蘭道：&ldquo不要緊，我們這兒有的是車子，到那時候，派到府上去接就是了。
&rdquo 陶佩蓉道：&ldquo是啊！難道還要你雇了洋車坐着來嗎？我們華老闆就會派車子來接。
&rdquo 李四對芳芝仙道：&ldquo路遠不要緊，決誤不了你園子的戲，真是到了時候，我就送你到園子裡去。
明天上午，我就到府上去。
&rdquo 他說到這裡，偷眼看看華小蘭的顔色，見有些不高興，就道：&ldquo因為我要找一個朋友，要走府上門口經過的。
我可要替陶老闆催客。
讓你上了汽車先走，我再坐我的破膠皮車跟着來呢。
&rdquo 說畢，自己一鼓掌打了一個哈哈。
大家且不理他，一面吃飯，一面閑談。
在場的人，都是與戲有關的，談來談去，自又不免談到戲的問題上去。
戚雨峰操着他那保府的家鄉話，對芳芝仙道：&ldquo何不演兩出古裝戲玩玩？&rdquo 說時，回頭對馬子明道：&ldquo她要是穿起古裝來，真可以說是亭亭玉立。
&rdquo 說着他笑起來，在眼角邊皺起一路魚尾壽星紋。
芳芝仙聽着倒罷了，華小蘭見他這樣，知道他樂大發了，也就回頭一看芳芝仙，她喝了幾杯酒下肚，醉色上臉，有如搽了一層淺淺的胭脂一般。
芳芝仙再微微一笑，真個嬌豔如花。
陶佩蓉看見，因問芳芝仙道：&ldquo壽老闆照得有相片沒有？&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