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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蔡大嫂必要問個明白:“洋人既是才十幾二十個人,為啥子不齊心把他們除了?教堂既是那麼要不得,為啥子不把它打了?”羅歪嘴哪有閑心同一個婆娘來細細談說這道理,說了諒她也不懂,他想起昨天接到的那篇白頭帖子,說得很透徹,管她懂不懂,念一遍給她聽,免得再來啰唆。

    他遂從衣袋裡摸出兩張寫滿字的紙,眨了眨眼睛對蔡大嫂說: 昨天有個朋友給我看了篇東西,正是說打教堂的,你耐着性子,我念給你聽吧: “其次,他那醫病的藥,據奉教的,以及身受過他醫好的病人說,大都是用小兒身上的東西配合而成。

    有人親眼看見他那做藥房間裡,擺滿了人耳朵、人眼睛、人心、人肝,人的五髒六腑,全用玻璃缸裝着,藥水浸着,要用時,取出來,以那奇怪火爐熬煉成膏。

    還有整個的胎兒,有幾個月的,有足了月的,全是活生生從孕婦腹中剖出,此何異乎白蓮教之所為呢?所以自洋鬼子來,而孕婦有被害的了,小兒有常常遺失的了!單就小兒而言,豈非有人親眼看見,但凡被人抛棄在街上,在茅房的私生子,無論死的活的,隻要他一曉得,未有不立刻收去;還有些窮人家養不活的孩子,或有殘廢為父母所不要的孩子,他也甘願收去,甚至出錢買去。

    小兒有何益處?他們不惜花錢勞神,而欲得之,其故何也?何況隻見其收進去,而不見其送出來,牆高屋邃,外人不得而見,其不用之配藥,将安置之?例如癸巳端陽節日,大家都于東校場中撒李子為樂之際,忽有人從四聖祠街教堂外奔來,号于衆人:洋鬼子方肆殺小兒!其人親聞小兒着刃,呼号饒命。

    此言一播,衆皆發指,立罷擲李之戲,而集于教堂門阈,萬口同聲,哀其将小兒釋出,而洋鬼子不聽也,并将大門關得死緊。

    有義士焉,舍身越牆而入,啟門納衆,而洋鬼子則已跑了,小兒亦被藏了。

    但藥水所浸的耳朵眼睛、五髒六腑,大小胎兒,以及做藥家夥,卻尚來不及收拾;怪火爐上,方正發着綠焰之火,一銀铛中所烹制者,赫然人耳一對。

    故觀者為義憤所激,遂有毀其全屋之舉。

    此信而有征之事,非讕言也。

    聖人說過,不以養人者害人。

    洋鬼子偏殺人以治人,縱是靈藥,亦傷天害理之至。

    何況中國人就洋鬼子求治者極少,他那盈箱滿箧之藥,豈非運回番邦,以醫其邦人?‘蠻夷不可同中國’況以中國之人,配為藥物,以治蠻夷之病,其罪浮于白蓮教,豈止萬萬!而教堂正其為惡之所,此教堂之宣打者二也。

    ” “為什麼該打教堂?道理極多。

    概括說來,教堂者,洋鬼子傳邪教之所也!洋鬼子者,中國以外之蠻夷番人也!尤怪者,是他懂我們的話,我們不懂他的話。

    穿戴也奇,行為也奇,又不作揖磕頭,又不嚴分男女,每每不近人情,近乎鬼祟,故名之為洋鬼子,賤之也!而尤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者,我們中國自有我們之教,讀書人有儒教,和尚有佛教,道士有道教,治病的有醫,打鬼的有巫,看陰陽論五行的有風水先生,全了,關于人生禍福趨避,都全了;還要你番邦的什麼天主教,耶稣教做啥!我們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