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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荷珠、翠雲、海棠在小蓬萊菜館裡吃飯。

     質夫看看海棠那愚笨的樣子,與碧桃的活潑,荷珠的嬌娆,翠雲的老練一比,更加覺得她可憐。

    喝了幾杯無聊的酒,質夫就招海棠出席來,同她講話。

    他自家坐在一張藤榻上,教海棠坐在他懷裡。

    他拿了三張十元的鈔票,輕輕的塞在她的袋裡。

    把她那隻小的乳頭捏弄了一回,正想同她親一親嘴走開的時候,那紅鼻子的卑鄙的面貌,又忽然浮在他的眼前。

     質夫幽幽的向她耳跟前說了一句&ldquo你先回去罷,&rdquo就站了起來,走回到席上來了。

    海棠坐了一忽,就告辭了,質夫送了她到了房門口,想她再回轉頭來看一眼的,但是愚笨的海棠,竟一直的出去了。

     海棠走後,質夫忽覺興緻淋漓起來,接連喝了二三杯酒,他就紅了眼睛對碧桃說: &ldquo碧桃,我真愛你,我真愛你那小孩似的樣子。

    我希望你不要把自家太看輕了。

    辦得到請你把你的天真保持到老,我因為海棠的緣故,不能和你多見幾面,是我心裡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情,可是你給我的印象,比什麼更深,我若要記起忘不了的人來,那麼你就是其中的一個。

    我這一次回上海後,不知道能不能和我的姓吳的好朋友相見,我若見了他,定要把你的事情講給他聽。

    我那一天晚上對你講的那個朋友,你還想得起來麼?&rdquo 質扶又舉起杯幹了一滿杯,這一次卻對翠雲說: &ldquo翠雲,你真是糟糕。

    嫁了人,男人偏會早死,這一次火災,你又燒在裡頭,但是&hellip&hellip翠雲&hellip&hellip我們人是很容易老的,我說,翠雲,你别怪我,還是早一點跟人吧!&rdquo 幾句話說得翠雲吊下眼淚來,一座的人都沉默了,吳風世覺得這沉默的空氣壓迫不過,就對質夫說: &ldquo我們會少離多,今晚上應該快樂一點,我們請碧桃唱幾出戲罷!&rdquo 大家都贊成了,碧桃還是呆呆的在那裡注視質夫,質夫忽對碧桃說: &ldquo碧桃,你看癡了麼?唱戲呀!&rdquo 碧桃馬上從她的小孩似的悲哀狀态回複了轉來,琴師進來之後,碧桃問唱什麼戲,質夫搖頭說: &ldquo我不知道,由你自家唱罷!&rdquo 碧桃想了一想,就唱了一段打棍出箱,正是質夫在遊藝會裡聽過的那一段。

    質夫聽她唱了一句,就走上窗邊坐下。

    他聽聽她的悲哀的清唱,看看窗外沉沉的暗夜,覺得一種莫名其妙的哀思忽而湧上心來。

    不曉是什麼緣因,他今晚上覺得心裡難過得很,聽碧桃唱完了戲,胡亂的喝了幾杯酒,他就别了碧桃、荷珠、翠雲,跑回家來,龍庵、風世定要他上鹿和班去,他怎麼也不肯,竟一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