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節 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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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喜劇，是無論什麼人都出乎意料的。
連老姨太華傲霜在内。
華先生行過了禮，陸太太輕輕的拍了楊小姐的肩膀道：&ldquo現在該你了。
楊小姐臉上雖然一紅，但知道這個機會是不可失的。
她已深深的向老姨太三鞠躬。
陸太太笑道：&ldquo光行禮不成，口裡還得稱呼呀。
楊小姐長了這麼大，還沒有叫過祖父祖母，猛然之間，頗難于出口，偏是陸太太已說明了，卻教自己含糊不得，這就向老姨太笑嘻嘻的叫了聲奶奶。
老姨太因為她究竟年輕些，還可以把她當小孩子看待，這就向前握着她一隻手道：&ldquo孩子，這麼一來，你給我的溫暖不少，我一定也得好好安慰你們。
照着大姑太的話，撞日不如今日，就是今日晚上，我預備一桌菜，請大家吃杯歡喜酒。
章瑞蘭笑道：&ldquo是素席，還是葷席呢？ 老姨太道：&ldquo當然是葷席，我可以坐在一旁相陪。
她笑道：&ldquo那不好，我們吃，你老人家一個人在旁邊瞧着，還是素席罷。
老姨太道：&ldquo那也好，我就招呼他們去辦。
說着向華道二人道：&ldquo你二位等等，我得送點東西給你們作個紀念。
說畢轉身走了。
陸太太笑道：&ldquo這位幹媽幹奶奶，要給見面禮了，可是别把她那些老骨董的衣服拿出來作見面禮才好。
那些衣服，不穿是不恭敬，穿起來可又怎樣的出外見人呢？ 華傲霜笑道：&ldquo老太和我們的裝束，究竟相去不遠，賜給我們，我們就該穿上。
大家說笑了等着。
約莫十來二十分鐘，老姨太将一隻繡花錦小包袱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打了開來，全是些珍貴小件，她就取了一隻金镯、一隻翡翠镯、一枚珍珠戒指、一隻手表，遞給了華傲霜。
又撿了一隻金镯，一付押鬓珠花，兩枚金戒指，一隻手表，交給了楊曼青。
笑道：&ldquo我和幹女兒幹孫女兒，應該沒有什麼厚薄。
可是要我找出完全一樣的東西，那是不可能。
譬如這兩隻手表，一隻樣子老些，一隻時髦些。
樣子老些的，就給當老師的人了。
說着又在身上拿出兩張支票來，笑道：&ldquo我本想在箱子裡找出兩件衣服來送你們，作為紀念的。
可是這種衣服，除了作紀念，隻有送到古物陳列館去展覽，這如何使得？我想傲霜愛穿傲霜所願意的衣服料子，曼青也愛曼青所願意的衣服料子，我替你買來了，也未必合意，還是你們自己去買罷。
說着，一人給了一張支票。
傲霜看時，乃是五萬元，這夠當日學校裡的薪水兩個月的。
這位幹媽出手之大，實在出于意料。
便笑道：&ldquo我們隻鞠了個躬，什麼也沒有孝敬，怎麼可以得着許多東西？ 老姨太道：&ldquo幹小姐，你是個讀書人，你應當知道什麼叫長者賜，少者不敢辭。
反正我也不會是毫無所謂的送給你們東西。
華小姐笑道：&ldquo我當然不敢辭，可是你老人家賞賜太厚了。
老姨太笑道：&ldquo實不相瞞，我手邊還有點東西。
可是我一個吃齋念佛的人，要這些東西何用？自然，我也不應當拿來白糟踏了。
我拿來送給你們，這是一件最理想的事情，别客氣了，收下罷。
說時，還深深的點了點頭。
楊小姐站在一邊，是老姨太遞一樣，她接過去一樣。
抗戰以前，對于這種東西，根本就深深地愛在心裡。
年紀小呢，無從得這些，也不能存這個希望。
到了戰時，金子一天比一天希罕，一個小女職員，想弄個金戒指戴，還不是一件易事。
現在天上掉下餡兒餅來，有了金子，又有了珍珠，而且還有四五個月的薪水一把拿到。
辭謝當然不可有這意思。
領受，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一句什麼話是好。
她隻有呆站着發笑。
可是太笑狠了，又會露出鄉下人的窮相，所以也不能說什麼。
倒是華傲霜怕她露怯，會連累大家不好看。
便回轉頭來向她笑道：&ldquo長者賜少者不敢辭，我們都愧領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就當着奶奶的面，把帶的帶上，插的插上，再給她老人家道謝。
楊小姐笑着把镯子戒指手表一齊戴上，這兩隻珠花卻無從安頓，拿在手上躊躇了一會。
陸太太笑道：&ldquo瞧我罷。
說着把珠花接過來，先把楊小姐壓鬓發夾緊了一緊，然後再在自己頭上取下一隻發夾，在她鬓上添着，把兩枝珠花都在她左鬓發夾裡插上，于是幾十粒珍珠簇擁在她臉的半邊。
陸太太退後了兩步，對她臉上端詳了一下，拍了手道：&ldquo漂亮漂亮。
楊小姐生平并沒有受過這種金珠的裝飾，這時突然裝飾了這樣多的金珠，人家說是漂亮，果然也就覺得自己漂亮了許多。
于是笑嘻嘻的向老姨太鞠了個躬，道：&ldquo謝謝您啦，奶奶。
老姨太一陣高興，由心裡發了癢出來，眉飛色舞的攜了她的手道：&ldquo你這句話，說得非常像北平話，好極了。
曼青笑道：&ldquo奶奶的國語，說得很好，将來我跟奶奶學罷
連老姨太華傲霜在内。
華先生行過了禮，陸太太輕輕的拍了楊小姐的肩膀道：&ldquo現在該你了。
楊小姐臉上雖然一紅，但知道這個機會是不可失的。
她已深深的向老姨太三鞠躬。
陸太太笑道：&ldquo光行禮不成，口裡還得稱呼呀。
楊小姐長了這麼大，還沒有叫過祖父祖母，猛然之間，頗難于出口，偏是陸太太已說明了，卻教自己含糊不得，這就向老姨太笑嘻嘻的叫了聲奶奶。
老姨太因為她究竟年輕些，還可以把她當小孩子看待，這就向前握着她一隻手道：&ldquo孩子，這麼一來，你給我的溫暖不少，我一定也得好好安慰你們。
照着大姑太的話，撞日不如今日，就是今日晚上，我預備一桌菜，請大家吃杯歡喜酒。
章瑞蘭笑道：&ldquo是素席，還是葷席呢？ 老姨太道：&ldquo當然是葷席，我可以坐在一旁相陪。
她笑道：&ldquo那不好，我們吃，你老人家一個人在旁邊瞧着，還是素席罷。
老姨太道：&ldquo那也好，我就招呼他們去辦。
說着向華道二人道：&ldquo你二位等等，我得送點東西給你們作個紀念。
說畢轉身走了。
陸太太笑道：&ldquo這位幹媽幹奶奶，要給見面禮了，可是别把她那些老骨董的衣服拿出來作見面禮才好。
那些衣服，不穿是不恭敬，穿起來可又怎樣的出外見人呢？ 華傲霜笑道：&ldquo老太和我們的裝束，究竟相去不遠，賜給我們，我們就該穿上。
大家說笑了等着。
約莫十來二十分鐘，老姨太将一隻繡花錦小包袱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打了開來，全是些珍貴小件，她就取了一隻金镯、一隻翡翠镯、一枚珍珠戒指、一隻手表，遞給了華傲霜。
又撿了一隻金镯，一付押鬓珠花，兩枚金戒指，一隻手表，交給了楊曼青。
笑道：&ldquo我和幹女兒幹孫女兒，應該沒有什麼厚薄。
可是要我找出完全一樣的東西，那是不可能。
譬如這兩隻手表，一隻樣子老些，一隻時髦些。
樣子老些的，就給當老師的人了。
說着又在身上拿出兩張支票來，笑道：&ldquo我本想在箱子裡找出兩件衣服來送你們，作為紀念的。
可是這種衣服，除了作紀念，隻有送到古物陳列館去展覽，這如何使得？我想傲霜愛穿傲霜所願意的衣服料子，曼青也愛曼青所願意的衣服料子，我替你買來了，也未必合意，還是你們自己去買罷。
說着，一人給了一張支票。
傲霜看時，乃是五萬元，這夠當日學校裡的薪水兩個月的。
這位幹媽出手之大，實在出于意料。
便笑道：&ldquo我們隻鞠了個躬，什麼也沒有孝敬，怎麼可以得着許多東西？ 老姨太道：&ldquo幹小姐，你是個讀書人，你應當知道什麼叫長者賜，少者不敢辭。
反正我也不會是毫無所謂的送給你們東西。
華小姐笑道：&ldquo我當然不敢辭，可是你老人家賞賜太厚了。
老姨太笑道：&ldquo實不相瞞，我手邊還有點東西。
可是我一個吃齋念佛的人，要這些東西何用？自然，我也不應當拿來白糟踏了。
我拿來送給你們，這是一件最理想的事情，别客氣了，收下罷。
說時，還深深的點了點頭。
楊小姐站在一邊，是老姨太遞一樣，她接過去一樣。
抗戰以前，對于這種東西，根本就深深地愛在心裡。
年紀小呢，無從得這些，也不能存這個希望。
到了戰時，金子一天比一天希罕，一個小女職員，想弄個金戒指戴，還不是一件易事。
現在天上掉下餡兒餅來，有了金子，又有了珍珠，而且還有四五個月的薪水一把拿到。
辭謝當然不可有這意思。
領受，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一句什麼話是好。
她隻有呆站着發笑。
可是太笑狠了，又會露出鄉下人的窮相，所以也不能說什麼。
倒是華傲霜怕她露怯，會連累大家不好看。
便回轉頭來向她笑道：&ldquo長者賜少者不敢辭，我們都愧領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你就當着奶奶的面，把帶的帶上，插的插上，再給她老人家道謝。
楊小姐笑着把镯子戒指手表一齊戴上，這兩隻珠花卻無從安頓，拿在手上躊躇了一會。
陸太太笑道：&ldquo瞧我罷。
說着把珠花接過來，先把楊小姐壓鬓發夾緊了一緊，然後再在自己頭上取下一隻發夾，在她鬓上添着，把兩枝珠花都在她左鬓發夾裡插上，于是幾十粒珍珠簇擁在她臉的半邊。
陸太太退後了兩步，對她臉上端詳了一下，拍了手道：&ldquo漂亮漂亮。
楊小姐生平并沒有受過這種金珠的裝飾，這時突然裝飾了這樣多的金珠，人家說是漂亮，果然也就覺得自己漂亮了許多。
于是笑嘻嘻的向老姨太鞠了個躬，道：&ldquo謝謝您啦，奶奶。
老姨太一陣高興，由心裡發了癢出來，眉飛色舞的攜了她的手道：&ldquo你這句話，說得非常像北平話，好極了。
曼青笑道：&ldquo奶奶的國語，說得很好，将來我跟奶奶學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