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節 由同調到合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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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沒有什麼可歌可泣的事。

    我簡單的說罷,我是這裡老太太的丫頭。

    老太太待我,前半截沒有話說,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也就因為太喜歡我了,讓我陪着瑞蘭的大姑母二姑母讀書。

    瑞蘭的父親,那時已經進大學讀書了,為什麼瑞蘭的姑母,不進學校呢?四十多年前,在前清末年,風氣還很閉塞的。

    老太爺和老太太,都不願女孩子過分的解放,隻是在家裡讀舊書而已。

    我比兩位姑小姐大幾歲,我也肯用功,讀了四五年舊書,我的國文居然有個半通,尤其是一筆小字,先生特别誇獎。

    那時已經是辛亥革命了,我已十八歲。

    兩位姑小姐,也是十四歲和十六歲。

    教書先生已是七十歲将近的人,不肯教了,兩位姑小姐也就受着潮流的鼓勵,進了女子師範。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把我當女兒嫁出去。

    而老太爺說是給了人可惜,要收為姨太太。

    為了這事,和老太太鬧了半年的别扭。

    可是老太太是個舊式婦女,又以為我是她一手造就出來的,還有點情感,終于成為事實。

    老太爺對我,當然是不壞,而且還繼續的教我讀書寫字。

    老太太為了維持她的尊嚴,也曉得其罪不在我,隻是在家規上重一點,倒沒有虐待我一點。

    我也處處謹慎,甚至比當丫頭的時候還要小心些。

    在老太太面前,我原來可以随便說笑,甚至于還撒個嬌,要這樣要那樣。

    自從作了姨太太,老太太面前我簡直不敢坐下,也不敢說笑。

    倒是老太太過意不去,過了三年,準許我在一桌吃飯。

    不久,老太太就謝世了。

    我這時有點疑心,以為我可以出頭。

    其實從兩位姑小姐那裡起,就反對我有一寸地位的增加。

    我要說句良心話,瑞蘭的父母,待我都不錯,把我當個長輩。

    隻是我一個作丫頭的人,少爺小姐對我叫名字叫慣了,一旦我跳上台作他們的小母親,這也實在讓他們難受。

    在這個僵持的局面下,老太爺要想把我扶正的那番好意,始終不曾實現。

    不過到了最後十來年,老太爺衰老多病,時刻不能離開我,吃喝和睡,都要我伺候。

    前十幾年,老太爺去世了,我已是四十開外的人,自談不上改嫁。

    章家是體面人家,也不願我無故改嫁。

    總算大家念我最後十年的勤勞,分給了我一部分産業。

    我像那皇帝家裡的宮妃一樣,在姨太上晉封了一個老字。

     說到這裡,她指着端蘭笑道:&ldquo因為她爸爸和叔叔,也納了妃了,姨太這名詞,是後一代不幸的女子承受了。

    我這話并無任何怨尤之意,老太爺把我收做姨太太,可說是善意的。

    我除了人生所應享的少年夫妻閨房之樂的那一段沒有領略而外,其餘什麼享受,我都有了。

    學佛也是老太爺生前的遺囑。

    他知道我無意再嫁,勸我晚年信仰宗教,精神好有所寄托。

    所以藉着那個人客少到的樓上,家裡有的是書,念了經就看書,不看書就念佛,混了這多時候的歲月。

    不過環境太寂寞,讓我的性情也走進了孤僻的一條路,這是學佛的人所不應該的。

    我實在有意改善,可是瑞蘭的爸爸、叔叔是有事業的,很少在重慶。

    再晚一輩,他們是天真的,随着人叫老姨太罷了,不能理解我。

    我出身是太卑賤了,也不想作他們的祖母,可以說是這社會遺棄了我。

    為了學佛,我才僅僅的有點孤僻,養成一切都看不入眼。

    其實社會需要我的話,起碼做慈善事業,我還有這個力量。

    可是老姨太這個名詞,拿不出來的呀。

    社會上那些孤僻的人,我想是冷眼逼成的,有人給他溫暖,他的孤僻立刻會消失的。

    華先生,因為你太看得起我我就傾筐倒匣把我的話說出來,我有點交淺言深吧? 說着她微微的一笑。

     華傲霜聽她不卑不亢,從從容容的把話說完,頗覺句句可予以同情,尤其是解釋人性孤僻這個說法,完全和自己同調。

    因道:&ldquo老太太,你說的這些話,這實在是坦白動人的言詞。

    像你老人家這樣看得透徹,居心恬談,那是什麼環境都可以安居下去的。

    不過我看府上的晚輩,對你都很好的。

     老姨太道:&ldquo很好的,不然我也無法在這樓上學佛念經了。

    瑞蘭是個有新思想的女孩子,她也很同情我,所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