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節 見所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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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房門來,笑道:&ldquo你們少高興罷,那些寫壁報的小夥子們是毫無顧忌的,仔細他們的流彈有一天會射到你們身上來。

     楊小姐道:&ldquo那不會吧?我們這類的女職員,真是一批可憐蟲。

    難道還能打趣我們? 葛太太笑道:&ldquo假如我們有新聞材料供給他們,人家也不會客氣。

     在她這說話之間,不知不覺的看了華先生一眼,她很敏感的心房跳動了一下。

    當時也沒有跟着說什麼,可是她心裡卻已下了戒心,想着假如華傲霜這位老密斯有了什麼變動,那新聞是比散車專家發财還有趣味的,自己小心一點罷。

    恰是這天下午,那位夏先生又來一封快信,信是由學校收發處轉來的,信上并沒有什麼要緊的話,隻是說:&ldquo前曾托章小姐帶來一封請柬,又直接寫了一封快信來促駕,不知收到了沒有?務請賜教。

     她心想,自己有多少信劄往來,收發是知道得很清楚。

    平常一個星期難碰到有一封平信,這兩天,倒是接連來了兩封快信,而且發信的還是一個地點,不要真引起人家注意,和《教育圈外》供給黃色新聞。

    幹脆,回夏山青一封信,讓他不必來信。

    這樣的想了,自己立刻掩上房門,在小桌子上寫起信來。

    她寫了一張半八行,還都是些客氣話,後來一轉筆,應該寫請夏先生不必來信了。

    她将毛筆反拿過來用筆頭輕輕的在桌上連連敲着,自己心裡推敲着,應當怎樣把這話婉轉的說出來呢?這樣把筆敲了四五分鐘之久,終于是把筆放了下來。

    自言自語的道:&ldquo若是這樣的寫信給人家,未免太沒有禮貌了。

    人家無論是在當面,或是在書面上,一切都是有禮貌,自己可以對人家這樣的橫加非禮嗎。

     躊躇的結果,先是把筆放下,然後順手把信紙一把抓住,揉成了個紙團,摔到桌子邊小字紙簍裡去。

    當這樣做的時候,對窗子外的亮光,搖了幾搖頭,她心裡也就随了這姿勢,轉着念頭,正大光明的朋友書信來往,那有什麼關系?正是自己以往性情太孤獨了,很少和朋友們書信來往,所以有一個朋友接連來兩封信,那就很引起人家注意。

    其實也并沒有什麼可引起人家注意,隻是自己覺得有人注意罷了。

    惟有自己以往的錯誤該予以糾正,也應當和别個女性一樣,大大方方的把社交公開出來。

    再說,縱然不改變自己的作風,這位複先生客客氣氣的來信,除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沒有理由拒絕人家來信。

    她幾個轉念,把關門寫信的企圖,自己算是根本取消。

     既不寫信,也就不必關門了。

    随意的将門打開,卻見對房門的葛太太坐在窗戶前結毛繩褂子,低了頭工作,自己是怕太寂寞了,口裡輕輕的唱着流行的&lsquo何日君再來&rsquo。

    便笑道:&ldquo老葛,你是個樂天派,終日裡臉上都帶了笑容。

     她兩手操住了活計,按在腿上,卻擡起頭來微微的歎了口氣道:&ldquo我的小姐,我不樂天派一點,怎麼辦呢?一個月才拿幾個錢,這樣不好的毛繩,一個日薪水不夠買一件褂子的材料。

     華傲霜笑道:&ldquo你不會不穿嗎? 她道:&ldquo若是我自己穿,我還有什麼話說?這是和我那位冤家作的。

    他說現在穿短衣服,裡面沒有一件毛繩衣,實在支持不住。

     華傲霜笑道:&ldquo恭喜你呀,你兩人言歸于好了,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 葛太太又歎了口氣道:&ldquo我就是這樣沒出息,他的朋友告訴我,他的舊棉絨衛生衣簡直不能穿了,毛繩衣又制不成,我就答應了給他打一件毛繩褂子。

    可是又怕他不肯要,我說白費氣力不要緊,我買一磅多毛繩,若是白扔了,我舍不得。

    朋友就說,他也不能那樣不識好歹。

    話說過去,也就算了。

    是前日下午,他朋友來了一封快信,說是他問我他的褂子結起來了沒有,他等着要穿呢。

    我既是答應了朋友,我不能連累朋友都失信,所以我就咬着牙買了一磅多毛線,和冤家趕制這件衣服。

    管他呢,各憑各良心。

     華傲霜笑道:&ldquo這叫兵法攻心為上,實在不算你是不得已。

     葛太太對這個說法,倒沒有怎樣加以否認,微笑了一笑,接着反過來問道:&ldquo華先生剛才關起門來不是睡覺嗎? 她笑道:&ldquo我原想寫一點東西,可是關起門來,意志還是不能集中,于是乎我又懶得寫了。

     葛太太道:&ldquo唉!女人是人類中不幸的人吧?成雙成對,有時候感覺得是受着壓迫,可是真正一個人的話,也有許多不便。

    假使一個女人孤獨的過活着,并不覺得怎樣不便的話,我想沒有什麼女人願意結婚。

    就是結了婚,也不難離婚。

    寂寞是人生最大的懲罰,我有這樣一個想法,華先生你看怎麼樣? 華傲霜臉上略微的紅了一紅,笑道:&ldquo在你的立場,也許應該有這樣一個看法,那末,我隻有說是對的了。

    我對别人的事,倒是能客觀的。

     葛太太點頭笑了一笑。

     華先生也是笑着,不過她想到葛太太所說寂寞是人生最大的懲罰,這話是不是有意諷刺。

    可是照自己推想,也許她們在這兩個月以來,是感到華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