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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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重新駛行的時候,我的神志稍稍安甯些。

    我暗想這種脅索的勾當,我們曾在王智生的&ldquo第二張照&rdquo一案上經曆過一次。

    那王智生真是個陰險的狠客,不但我對付他不下,連霍桑也覺得有些棘手。

    這陳劍英諒來不緻像王智生一般地陰毒。

    他既然同樣脅索,目的也隻在金錢罷了,何緻于手槍從事?顯見這隻是借此恐吓懦弱的女子,決不會演成事實。

    況且他既已得到了二幹,為了一千的少數,反而行兇肇禍,世間斷沒有這樣的愚人。

    再進一層,即便他還要行兇,可當衆宣揚秘密的舉動,諒他也不敢實施。

    因為這不但于他無益,萬一破露,他已經到手的二千也許有嘔出來的危險。

    不過女子們無論怎樣老練,究竟受不起驚吓。

    我瞧那不知姓名的女子,社交的經驗似乎很深了,但一經那男子的玩弄,便也慌得手足無措。

    現在這件事落在我的手裡,雖沒有霍桑在場,料想起來,我一個人也還擔當得住。

     汽車在也似園門前停住。

    我就走下車來。

    園門外汽車馬車停得不少。

    辦婚事的仆役執事們也忙碌異常。

    加着許多看熱鬧的閑人,更是擁擠不開。

    原來一點半鐘已過,距離行禮的時間隻有二十分鐘。

    新郎新娘快要到了。

     我進了園門,向一個招待員點了點頭,便一直走到禮堂。

    禮堂中已經坐滿了男男女女的來賓。

    我向賓客中尋覓那個拆白少年,但瞧來瞧去,不見那高鼻子的胖子。

     莫非那人隻是虛聲恫吓,實際上沒有來? 我退出了禮堂,立在石階上面,擡頭一望,忽見對面假山頂上的一隻亭子裡面,站着一個少年。

    那人的身材果然矮胖,戴一副黑色眼鏡,頭上一頂巴拿馬草帽,身上穿一件白夏布長衫,左手中執一根手杖,倒有六七分相像,不過中間還隔着一個荷池,我瞧不清他的鼻子是否高聳,和左頰上有病沒有。

    我就走下石階,慢慢地渡石橋走過去。

    等到走近,我擡頭細瞧,那人果然有一個高鼻子,左頰上又有一粒顯明的黑痣。

    他的身子靠在亭柱上,手杖卻支在腰下,面色蒼黑,眼光灼灼地從黑眼鏡裡透射出來,直望着對面的禮堂。

    他的形狀兇獰可怖,果然像是來尋仇的。

     這人就是陳劍英吧?大概不會錯。

    和他攀談幾句,當然是一種應有的舉措,但我怎樣開口呢?正像一個小學生拿到了考題,一時無從落筆。

    既而一想,這件事當事人既然怕張揚而不願決裂,我不如用陪襯的筆法,做一篇反面文章,使他知難而退,不敢發作。

    我的責任也就可以告卸。

     我一步步跨上假山的石級,将近亭子時。

    忽見那人直立了身體,眼睜睜地望着我,又把他的手杖用力揮一揮。

    怎麼?他已經看透了我的來意嗎?這一着是不是先聲奪人,含着示威作用?但我估量他的年齡約在二十二三,身材不比我高,我一個人能夠對付。

    況且我學過幾拳,褲袋中又藏着手槍,正不必怕他。

    我緩步走進了亭子,把草帽除下了,拿在手中扇汗,順勢向他點一點頭。

     我搭讪着說:&ldquo熱得厲害!這裡倒還涼快些。

    &rdquo 其實假山上樹木并不多,完全在驕陽的包圍之中,并且受了荷池中水光的反射,熱度很高。

    我這一句話的确是無聊的。

    那人的眼光從黑鏡背後射出來,又向我仔細地打量一下。

    他也點一點頭,卻并不答話。

    第一個爆仗不響。

     但我并不失望。

     我問道:&ldquo對不起,你的手表幾點鐘了?&rdquo 他沖口答道:&ldquo還有一刻。

    &rdquo &ldquo咽,兩點鐘還有一刻?&rdquo